餘九拉好圍巾,站到角落,一言不發。
他們之間,早已無話說。她知道,這麼多年,他不肯放過她,不是因為愛。隻因為他不能接受“被分手”,才要抓着她不放。
現在更沒有感情可言。
從她跟耿邱離婚,仍然不願意選他後,被安排嫁給孟終,一方面是他的算計與懲罰,一方面也是她的步步為營。
笑死。
多少歲的人了,摸爬滾打這些年頭,再來談情說愛,不荒唐嗎?如果心中還有愛,她隻願意愛自己。
孟祁變了又變的臉色沉下來:“孟終知道了多少?”
餘九抱臂,神情冷然:“你先告訴我耿邱是死是活。”
他被毆打的照片穿的是失蹤那天的衣服,一年過去,人…活着的希望,不大。她心裡有數。
可還仍然抱有一絲希望。
孟祁捏住餘九的下巴,指尖狠狠摩擦着:“弟妹,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是一向最清楚嗎?”
餘九被迫與他對視:“人不在你手上吧?”
如果真在,早被拿出來進一步威脅了。不至于讓她如願嫁進孟家。
“這麼聰明。”孟祁松開手,轉身坐回去,一翹二郎腿,“放心,不管死活,我都會幫你找到。”
餘九心中冷笑了一聲。能夠确定的是,耿邱的失蹤,和孟家脫不開幹系。這人當年差一點就撞死了耿邱,很難說是不是故意。光讓孟終代替坐牢這一點,就足夠說明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幫她找人?
黃鼠狼給雞拜年。
不過,他不知道她知道是他開的車這件事。
他隻以為,他們是一根繩上的。
冷笑之餘,她不忘故作緊張:“…真的?你最好快點。孟終那邊,你也不想我太慢吧?”
孟祁:“你有什麼計劃?”
餘九笑了一下:“保密。”
“啧。”
餘九拿起包:“你也知道,我不能出來太久。我先走了。”
在她轉身的那一刻,胳膊忽然被抓住了。孟祁一把将人撈進懷裡,給了她一個深深的擁抱。
他眼神缱绻,念念不舍地扣着餘九的後背:“你要是敢背叛我,我一定會殺了你。”
餘九用手抵在胸前,慢慢與他拉開距離,有些狼狽,但臉上方寸不亂,依然挂着職業的微笑:“走了。”
出了酒店,冷風過境,路邊蕭瑟的枝桠灑下片片涼葉。霓虹燈下,城市的高樓冷漠地包圍着一切。厚厚的圍牆壓得人喘不過氣。
餘九把圍巾圍到臉上,叫了輛車。
年底了,工作反而不多,局倒挺多。推掉了不少,可有些局,還是得去。比如現在,李風青的局,她得參加。
*
到了目的地,餘九下了車,給孟終發消息:“到了。”
剛走兩步,差點沒和人迎面撞上。她退了一下,褲腳差點把人絆倒,好在被人挽住腰,拉了回來。但很有分寸,隻是象征性地護了一下。
孟終的眼睛埋在細密發間,是很新的眼神,亮晶晶地閃跳着。
風吹起,餘九的發絲暧昧地飄起一抹,打在他胸前。毛茸茸地撩撥着人。她推開孟終,挽住他的胳膊:“來接我?”
孟終“嗯”了一聲。
是一家中式餐廳,進門粗略地觑了一眼,很新的非遺主體餐廳。餐廳牆上嵌滿了青花瓷片,四周隔着大漆屏風,環境清幽雅緻,互不幹擾。
氛圍卻暖暖的。想來是燈的緣故——大廳頂上挂了一盞巨型龍燈。
眼神送完,餘九跟着孟終進了包廂。
裡面暖烘烘的。
餘九早把圍巾卸下,換了一條薄絲巾。
圓圓的桌子坐了一圈人,從她進來開始,眼睛齊刷刷粘過來,像要剜人。
孟終扶着餘九的肩,對衆人一并回複:“王總,李總,介紹一下,這是我老婆…李風青。”
大家點頭,想說什麼,轉頭對面就坐下了,還是女方坐主桌。但是沒人敢說什麼。孟終這意思不言而喻,他要帶老婆上桌。
菜上齊了,但沒人敢動筷子。
他們都是孟氏集團的股東,孟終是孟董的孫子,這兩年剛回來,接手了不少公司事務,事事周到,沒有錯處,已然是後起之秀。
最近孟董危在旦夕,公司董事的位置不得不另作打算。前兩年把這人弄出來,送到公司造勢,顯然是孟董的心思。
這分薄面,不得不給。
王總心思沉,端起酒杯,主動打破僵局:“孟夫人,上次婚禮人太多,沒來得及敬酒。”他細細端詳餘九,“當時就覺得夫人是大美女,現在見到,過猶不及啊。難怪能讓我們小孟總這麼上心,來,我敬你一杯。”
孟終聲音淡淡:“她不喝酒。”
懸着的酒杯尬在半空中,王總直罵娘,心說這B人B嘴倒是挺快,這酒不敬也罷。
餘九汗顔,拍拍孟終的手,主動站起來,斟滿一杯:“我在這裡,敬各位一杯。”
是白酒,酒味辛辣撲鼻,這一杯喝下去,能不能下飯桌都是問題。
猶豫間,酒杯被奪走,孟終一把将她摁坐下去,仰頭幹了這一大杯。
盯着他上下滾動的喉結,餘九怔住。
其他人臉上挂不住,連忙跟着喝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