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這是在房間,餘九放下塑料刀叉,仍然壓低聲音:“蝶人,”姑且這麼稱呼,“是‘隕石’導緻的?”
“嗯。”
“你也是蝶人?”她問。
孟終看向她的目光逐漸複雜,但是清楚,她沒有惡意、沒有懼怕,隻是簡單的詢問。
他不回答,而是說:“耿邱,想到什麼了嗎?”
有太多話想說,但一直缺少契機。他顧慮重重,從不是步步為營。隻是一再小心翼翼,才有了此刻可以和她坐在這裡,談那個人的可能。
餘九眉峰簇起,愁氣煞心,再一刻,她擡起眼皮,和他遙遙對望,眼光如岸觸礁:“他…是蛹。”
越到後面,他越來越肥、越來越肥,直到皮膚如紙般脆薄,幾乎動彈不得,唯一的活動,隻剩張嘴、吃飯。她早以為,那是怪物。是被她無力拯救、再三放棄,殘害而成的怪物。
“是人蛹。”
孟終兜住她沉悶的情緒,一字一句:“這些蛹,破繭之前極其脆弱,會自行找一個安全的地方。破繭時間不等,有時七八個月,有時十個月,新的骨肉,往往會在這一時期長全。”
餘九倒抽一口涼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孟終直接搖頭:“我一開始并不确信,後來派人查過。慢慢猜到的。隻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和你說。”
所以,餘九又明白了。
這趟島嶼之行,又是孟終的一個局。他不明說一切,而讓她自行發現、判斷、一一破開迷霧的繭,重新看到事件另外的真相。再等她來問“為什麼”時,已是另一種天地。
如果一開始就當面直說,她确實不信。
餘九抛出另一個問題:“秦叔的死,你事先知道嗎?”
“不。”
“鐵箱的密碼,你怎麼知道?”
海風疾馳,浪花飛濺,窗戶幾乎要被揿開。
船身發出低低的嗚咽,像萬萬個來不及吟唱死亡的飛鳥,撲撲墜海,萬萬漩渦齊齊張孔,大海織成了網,衆生皆縛。
你…怎麼知道?
孟終:“我看過。”
“所以,你提前見過秦叔?”
“是。”
沉默,一再沉默。
燈火閃跳了下,心髒被橘肉的香熏得發白。
餘九将手指插入發縫,一聲輕笑,香氣發了芽。
笑過之後,她低眉,想了很久,終于擡起頭顱,眼睛被照得亮亮的:“孟終啊孟終,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布的局?”
難說。
他有太多秘密。而他們,是同一個海裡的兩條魚,就算種類相通,可還隻是兩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