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橫七豎八的擺放着數具屍首,束穿雲數了下,十五具,不多不少,都在這裡,她挑着燈籠對每具屍首照了照,确認就是船上的那些人。
時值三月,平江府的天氣時雨時晴,在還需要穿着薄棉衣的季節,屍首和昨日相比并沒有太大的變化。
束穿雲對元淩點了點頭,元淩開始翻看離自己最近的一具屍首,片刻後,她對束穿雲搖了搖頭,“沒有中毒的迹象。”
“如果是中了迷藥呢?”
“很難說,所以需要這個。”元淩手中一道亮光閃過,晃了束穿雲的眼睛,原來是一隻散發着烏黑光澤的匕首。
束穿雲本還有些擔心元淩會因為懼怕解剖屍首而下不了手,但當她看到元淩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拿着匕首劃開屍首的胸膛時,她不得不贊歎一聲,元淩有做法醫的天賦……
“穿穿,你害怕嗎?若是你怕的話,不妨背過身去,我很快就好,”元淩的手下血腥一片,但她還不斷的在安慰束穿雲,和方才那個膽小怕鬼的元淩判若兩人。
“我不怕,”束穿雲面不改色心不跳,笑話,她可是刑警出身,什麼樣血腥的場面沒見過,她會怕這個?
“那就好,我和你說啊,這人死前一定才吃過飯,你看他吃的東西都還在裡面呢,不過楊家的夥食不錯哦,啧啧,有魚有肉的,”元淩一邊翻看還一邊評論,束穿雲本來并不覺得有什麼,但是聽着元淩啧啧的感歎聲,她的肚子裡突然開始翻江倒海了。
“阿淩,能不能看出他是否中了迷藥?”束穿雲暗暗吐出一口氣,急急轉移了話題。
“我聞聞看啊,” 元淩說着就把自己的手湊到了鼻子跟前,不過一霎那她就疑惑出聲,“沒有啊,他沒有中迷藥。”
束穿雲眉頭皺起,難道是她判斷錯了?這人沒有中迷藥,那其他人呢?
“穿穿,你别着急,我再看一下其他人,”元淩說完,從身邊的藥箱裡拿起了針線,準備把屍首的胸膛給縫合起來。
“阿淩,我來吧,”束穿雲不由分說從元淩手裡拿過了針線,雖然她手藝可能不太好,但這樣比較節省時間,後面還有十幾具屍首,如果一個個都要剖開來看,還不知道要多久,她們必須在天亮之前離開這裡。
如果不是打聽過守義莊的衙役是個眼花耳背的老頭,她也不敢貿然帶着元淩來此。
兩人在進來之前就已經戴上了束穿雲自制的罩衫帽子口罩和手套,兩人全副武裝隻露出一雙眼睛,如果有人此時看到她們倆,估計多半也會被吓暈過去。
“穿穿,你過來,”元淩突然喚道,“這個人身上有迷藥的味道。”
束穿雲拿剪刀剪下最後一針的線頭,收了針線,為屍首重新系上了衣衫,又對着屍首鞠了一躬,在心中默默念道:“你放心,我會為你查清真相的。”
束穿雲拎着藥箱走到第二具屍首旁,問道:“所以他是中了迷藥後,才被人殺了的?”
這話雖是在問元淩,又像是在自問自答。
“我也這樣以為,”元淩點頭同意,兩人正說着話,元淩手下突然一頓,轉身熄滅了一旁的燈籠,拉着束穿雲向牆角躲去,束穿雲被元淩拉的一個趔趄,但還是眼疾手快的拽住了藥箱。
“怎麼回事?”束穿雲有些疑惑。
“噓,有人來了。”元淩對束穿雲小聲道。
夜色中,稍微有一點動靜就會被無限放大,束穿雲也聽到了腳步聲傳來,而且應該不止一人,腳步聲漸漸靠近了她們所在的這間房。
束穿雲屏氣凝神,猜測着外面來的是什麼人?
兩人此時正躲在屋裡的一處牆角邊,她們前面正是擺放屍首的台面,高度恰好可以遮擋住她們的身影。
木門被人從外面推了開來,随後她聽到了交談的聲音,“是這裡沒錯。”
“那還愣着做什麼,趕緊的辦完事我們好回去,真是晦氣。”
片刻後,伴随着“嘩啦嘩啦”的聲音,一道明亮的光線照亮了整個房間。
束穿雲頓覺不妙,方才那聲音…….倒在地上的是酒……
她扯了扯元淩的袖子,元淩卻對她搖了搖頭。
屋内亮如白晝,束穿雲擡頭就能清楚的看到屋内擺放的十數具屍首,以及關門離去的背影。
那人并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那兩人武功很高,我不是他們的對手,”元淩在她耳邊說道。
束穿雲明白元淩的意思,她自己是不會武功的,她們此時出去就是去送死,這些人既然敢燒掉這些屍首,如果發現她們兩人在這裡,一定會斬草除根,絕不會讓她們活着離開的。
不自量力的事情她如今是不會去做的,即使這兩個人十分可疑……
想到這裡,束穿雲從身上取下一個水囊,從懷裡掏出幾塊手絹,弄濕後遞給了元淩,“捂住口鼻。”
水囊裡的水本是她帶過來洗手用的,卻不料此刻派上了用場。
然而火勢卻越來越大,眼看着就要燒到她們面前了,她們如果再不出去,就要和這些屍首一起陪葬了,所以她們必須賭上一把,此時出去,隻希望那兩個放火的人已經離開了。
束穿雲和元淩彎着腰掩着口鼻正要從牆角向木門的方向移動,而木門處已是火光沖天,正是搖搖欲墜。
忽然“啪嗒”一聲,木門倒在了地上,一個黑衣人影沖進了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