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是說大小姐?”
“哼,被人賣了還在替人數錢,”聲音似乎很是不悅。
“但大小姐對衙門裡的事所知不多,她更不知道屬下和您的關系。”
“窺一斑而知全豹,說的就是某些人,束穿雲是個機敏的,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淩兒整日和她在一處,她怕是已經猜到你并不如傳聞中一般。”
“那她就不怕算錯了,屬下若是不去偷聽,她又該如何做?”
“她自還有别的辦法告知于你,真是個聰明的丫頭,”他忽而長歎一聲,“沒想到束山如此剛烈的莽漢,倒生出了這樣狡猾的女兒,啧啧,如若不是楊家這事,她還不會出頭呢。”
“既如此,主子也要小心些,萬一讓她發現您的身份…”
“無妨,她既是聰明人,我便有對付聰明人的辦法,你明日且去查查孫維和楊家的關系,把楊家這事了結了,楊守業也該放回去了,也省得淩兒天天在我眼前晃,把我的大荒都要拐走了…”
“主子就這樣放過謝家?您明知道這事和謝羽風脫不了幹系,孫維哪有本事去招攬高手殺人?”
“楊家這事從一開始,孫維便是替死鬼,成與不成,孫維都不會有好下場,既牽扯不上謝羽風,更不能把謝家拖下水,倒不如讓他以為此事神不知道鬼不覺不更好?謝羽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這樣一攪和,謝家再想拿下楊家便沒那麼容易了。”
“屬下明白了,屬下會和楊守業好好說一說,務必讓他提防謝家人。”
“汪汪,”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喚,李捕頭躬身一禮,“屬下走了。”
“去吧。”
李捕頭一個轉身躍上了高牆,瞬間便消失在了夜色裡。
知府衙門裡靜悄悄的,束穿雲打着燈籠走出大牢,元淩正牽着大荒在牢門口等着她。
“穿穿,這裡,”元淩沖她揮手。
“汪汪,”大荒也對她叫。
“怎麼氣喘籲籲的?”束穿雲聽到元淩粗重的呼吸聲。
“哎,别提了,”元淩在束穿雲耳邊小小聲埋怨,“還不是大荒,我剛剛讓它把李捕頭引出去,李捕頭是出去了,可這個壞家夥不肯回來,撒開丫子到處亂跑。”
“撲哧”束穿雲看着大荒亮晶晶的大眼睛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還笑,真沒良心,”元淩撅着嘴很是不滿。
“好了好了,謝謝你阿淩,”束穿雲忍了笑一本正經的對元淩道,“不早了,我們快回去吧。”
“回去回去,”元淩想起今晚束穿雲要住在知府大院,不禁雙眼灼灼的挽着束穿雲的胳膊,迫不及待的就要走,“穿穿,我還是第一次和你住一起,想想就好期待哦。”
牆角處的人看着兩人說笑着向外走的背影,不禁搖了搖頭,“真是個傻丫頭…”
幾日後,進京述職的元知府終于回了平江府,而數日前在平江府掀起了軒然大波的三裡鋪碼頭殺人一案,在沉寂多日後又有了新的動靜。
十裡街“客似雲來” 茶樓裡,有幾桌茶客正聚在一起喝茶閑談。
“你們聽說楊家那事了嗎?”有人忽然問道。
“聽說了,聽說了,楊少爺從大牢裡出來了。”
“我還聽說啊,那害了十五人性命的幕後黑手是一個叫孫維的。”
又有人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音故作玄虛。
“哪個孫維?”
“孫維你不知道,楊青松總該聽說過,就是楊少爺的大伯,那孫維啊,就是楊青松養在外面的兒子。”
“真的假的?這麼說,就是楊青松故意買兇殺人陷害楊少爺入獄,以圖楊家的财産喽?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楊家老爺和少爺多厚道,對楊青松一家多好哪。”
“說的是,要我說還是楊家老太爺眼光毒辣,當年老太爺要從這兄弟二人之中選一個過繼時,就是看中了楊老爺忠厚,還好沒有過繼楊青松,不然呢…”
一個花白胡子的老人搖了搖頭,也加入了衆人的議論中。
不然又會如何?楊青松達成所願,當然也就不會發生今日這事了。
束穿雲嘲諷的想,她放下茶碗,和對面的楊守衣道:“他們的話别放在心上,事實并非如此。”
楊守衣搖頭苦笑,“不中亦不遠,表姐也莫要勸慰我,當年的事我也有聽說,祖父他老人家,”楊守衣啞了聲,“有先見之明。”
束穿雲并未見過這位别人口中睿智的外祖父,從前身的記憶中,他隻是一位慈愛的老者,十分疼愛從前的束穿雲。
“殺人這事和楊家大伯父并無幹系,他錯就錯在不該和孫氏來往,生出孫維這個兒子。”
束穿雲帶着現代的法制觀念而來,在現代從來都是罪不及父母兒女,所以就算她也痛恨楊青松的虛僞無情假仁假義,但她也不能違心的說楊青松有罪。
“如果他早早讓孫維回楊家,也不會走到今日這地步,隻是苦了大伯母了。”
楊守衣很可憐大伯母,“她被身邊的夫婿欺瞞二十多年,而且這人還日日裝作對自己如何有情有義,就算有個傻兒子都不納妾,想想就很可笑,表姐你說他怎麼做到的呢?”
束穿雲拍了拍楊守衣的手,“别想了,以後多照拂一下她就是了。”
束穿雲也很同情楊家大伯母,此事一出,就算楊青松無罪,但他多年積攢下的名聲也蕩然無存。
這樣的男人是破罐子破摔,還是重新做人,誰都無法預料,但可以肯定的是,對楊家大伯母來說,所有的都變了,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窗外,一頂小轎落地,一位白衣公子走進對面的酒樓,束穿雲微眯着眼,認出那人是謝二,她胸中湧上一股郁氣,孫維隻是毫無根基的浪蕩子,如何有本事去指使那兇手去殺人?
但是令她意外的,孫維卻攬下了一切罪行,他說他嫉恨楊守業,隻要楊守業死了,他就可以勸說楊青松,讓楊青松去說服楊老爺過繼他為兒子,畢竟當年楊老爺也是過繼的。
束穿雲相信孫維說的是真的,但是卻漏洞百出,隻說如何謀劃殺人,後來又如何毀屍滅迹,這些就不是孫維可以做到的。
她就不信沒有謝二在其中做手腳,然而她卻無可奈何,以她如今的身份能做的很少。
謝家,終究是皇後母族,牽一發而動全身…
楊家這事過後,束穿雲原以為又可以回到從前作畫種花的悠閑日子,卻不料人算不如天算,有一件天降的禍事又找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