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生,你使詐!”
花半夏的思緒被一聲怒吼拉回來。
劉雄見自己的黑雞輸了,氣急敗壞地指着江曉生嚷嚷起來。
“是你馴術太差,願賭服輸。”江曉生道。
劉雄不服,還要再辨,卻被兩名證人截住了話頭:“此乃戰術,不能算使詐。”
證人是他找來的,怎料竟搬起石頭反砸了自己的腳。
劉雄一時啞口無言,伸指憤憤然虛點着江曉生和老鐘,終是抱起他的黑雞氣呼呼走了。
花半夏将整場比賽看完,至衆人散去方悄悄從樹後面閃出來。
适才她觀江曉生的馴雞術竟與父親同屬一路,不禁納悶,更想不通,他既有如此本領,何以淪落至傾倒雞糞?
事後,花半夏旁敲側擊地同齊坊長打聽。
“你來禽坊時日不長,故而有所不知,那江曉生原是瑞獸坊的雜役,後跟着前坊長花成梁學了些馴術。去年花成梁獲罪,這孩子不久後也被貶到了禽坊清掃雞糞。” 齊坊長說着不無惋惜地搖了搖頭。
他早已将花半夏視作自己人,自是知無不言。
花半夏聽得默默出神,不知這個江曉生對父親的案子了解多少……
*
四五月間清透明亮的陽光灑向萬生坊,在敞開的廳堂内留下一道扁長的光影。花半夏正站在這片光影裡,向史總管彙報本月禽坊的重要事務及賬目。
原本她該向齊敬澤彙報,由于他前日動身前往江南采選異獸,于是臨時改成向史總管報告。
他是一位須發斑白,慈眉善目的老者,聽花半夏說完後滿意地沖她點了點頭。
一名坊使急步來到廳外,說禽坊的鐘滿倉有急事求見總管與夏坊長。
“老鐘?”花半夏詫異地低喃。
史總管命助手将老鐘請進來。
後者快步進門,呼哧帶喘地對裡面的兩人說道:“史總管,夏坊長,内務府闖到禽坊來抓人了,要将秦坊使帶走。”
他口中的秦坊使名叫秦槐,是位資曆頗深的老坊使,而今是花半夏的得力助手。花半夏接管禽坊時,齊敬澤曾叮囑她,有什麼不明白的可問秦槐。
乍聽聞秦槐被抓,花半夏面色微沉,急聲問老鐘:“槐叔犯了何事?”
老鐘道:“是禦史台收到密報,說槐叔去年采購珍禽時貪墨了官銀。”
“又是禦史台。” 花半夏還未說什麼,史總管卻先冷哼了一聲,黑着臉道,“夏坊長先别急,此事恐怕沒那麼簡單。解鈴還須系鈴人,老夫這便前往禦史台,前去找他們問個清楚。”
内務府越過他這個總管和夏荔直接抓人,顯然不合規矩。
史總管在萬生坊幾十年,不可能察覺不到,最近朝中有兩股勢力攪弄風雲,萬生坊因與天家走得近,也随之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但他不願看到内鬥累及無辜,更不想萬生坊成為權力鬥争的籌碼。
花半夏同老鐘匆忙趕回禽坊時,剛好碰見兩名太監将秦槐扭送出坊。
秦槐看見花半夏,一面被押着前行,一面沖花半夏輕輕搖頭,提醒她不可插手。
花半夏心知此事自己多說無益,弄不好還會火上澆油,眼下也隻能讓他們将秦槐被帶走。
同時勸自己冷靜,為今之計還是要先等一等史總管那邊的消息。
隔着坊門,她看見來抓人的正是内務府廖公公。
而她和齊敬澤不久前才與此人有過龃龉,真是冤家路窄!
眼看秦槐被帶走,廖公公剛要離開禽坊,冷不防斜刺裡闖出一人,重重撞在了他身上。
伴随着一陣刺鼻的臭氣,來人背着的雞糞筐被一下子撞翻了,裡面的穢物灑出來,好巧不巧全潑在了廖公公身上。
那人見狀連忙陪起不是,卻被廖公公身邊的兩個小太監給扯到了一邊去。
廖公公衣着幹淨平整,一看便是愛潔之人,現下身上突然被澆滿了雞糞,臉上的皮肉都扭曲了。
那兩名小太監則是趕緊沖上前去,一人慌忙遞上帕子,另一人則不顧髒污,動手幫廖公公拍打起來。
廖公公氣呼呼将幫着拍打的小太監推開:“這還管什麼用,臭死啦!”
說完把帕子狠狠扔到地上,尤不解氣,沖兩個小太監喊道:“把他給我綁起來,狠狠地打!”
花半夏見兩名太監取了鞭子就扭着江曉生往樹上綁,連忙上前制止:“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