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這種東西從古至今都是被國家把控在手裡的戰略物資,現如今有一塊無主的開采地,他還懂得采礦的方法,說不想幹是假的。
難就難在,這種殺頭的事,要去哪裡找人來幹活才不會洩密呢。
手指一下下叩擊着桌面,腦子裡忽然想起廖堅之前的話。
“皇帝大赦天下,我們這兒的犯人一大半都是從牢裡放下來的。”
大赦天下,流放的犯人。
洛長松咀嚼着這幾個字,眼睛慢慢亮起來。
這種抄家滅族的事一般人不敢幹,就算敢他也信不過,這時候像他這樣的被流放下來的罪奴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有的人全家死了就是自己了,當然不存在怕抄家的問題,賣身的奴契握在手上,也不怕對方翻出什麼風浪,真有什麼事弄死也不怕官府查到。
而且能犯大罪被流放下來的人腦子都不錯,和他家一起被抄家的就有不少。
洛長松慢慢思索着,大概定了個章程。
他還沒仔細探查過那處鹽礦,但能在深山裡的鹽礦無非就兩種,岩鹽和井鹽,岩鹽大多是地下岩鹽礦層,需要開鑿礦井,挖掘岩鹽礦石。
而井鹽就是需要打井采取鹵水煉制,上次那幾人似乎就是采鹵水失敗了,這樣想來,是井鹽礦的可能性大。
但不論是哪種,開采尤其是初期開采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采鹽井挖到十幾丈才取到鹵水也是常有的事,這樣想來,那幾人一直沒采成功,也有偷偷幹大事所以人手少的緣故。
對他來說還算不錯不錯,對方的奇葩行為讓他撿了個大漏。
又一次感歎了那個公子哥的腦回路,洛長松笑了一下,開始想要怎麼賺錢,買人也好,買物資也罷,沒錢可搞不定。
這得去街上看看才知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他還沒拿到手的奴契。
傷養的差不多,也該動起來了。
“得去躺牙行了。”洛長松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換上那套晾幹的青色繡紋衣袍,出門在外頭發也不能紮的太随意,洛長松找了根布帶子挽了一半上去。
豔陽偏移,身形修長的少年拉起院門,撣了撣略寬的袖子闊步向前,姣好的面容惹人注目,但那雙清淩淩的黑眸一壓就讓人不敢再看。
洛長松自己沒覺得,但洛小公子身處高位養尊處優多年的氣質還是從骨子裡透了出來。
牙行,孫麻看到洛長松進來的時候眼睛一亮急忙迎上去。
他們這些人眼睛毒着呢,他打眼一看就知道洛長松那身衣服普通人穿不起,那周身的氣度明顯是哪家的富貴少爺啊!
“少爺您要買點幹嘛的?小的給你介紹介紹?”孫麻臉上挂着谄媚的笑,微微彎着腰一副殷勤樣。
這些個有錢人都喜歡端架子,孫麻算是人精了,把自己處在下位,隻低頭介紹,沒敢去看對方的臉,直到頭頂傳來玩味的聲音,他才猛地擡頭看去。
“好久不見,管事忘了我?”洛長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怎麼是你?”孫麻聲調拔高,有些不可置信。
仔細看了看,确實是那天的罪奴,這人長得好,他賣了那麼多流放下來的富貴子弟,就這人長得最标志。
那天本來打算把這人洗幹淨賣給王家的,要不是廖堅來的巧還催的急,他才舍不得送出去。
原想着這人活不了幾天,哪曾想不僅活着還……
孫麻上下掃視一遍,眼裡有全是嫉妒和不屑。
還過得比他滋潤不少!
“孫管事。”洛長松嚼着字輕飄飄的喊了一句。
孫麻對上他那雙黑沉的眼,不知為什麼麼打了個寒顫,回過神後又暗自不滿。
他娘的,一個賣.屁股的有什麼好害怕的。
為了撐起自己的氣勢,孫麻變了副嘴臉,兩腿外八的松松站着,兩隻手交握着垂在身前,一副不待見的敷衍模樣。
“我趕時間,也就直說了,我的奴契。”洛長松開門見山道。
“奴契?”孫麻吐字輕飄緩慢,拖着長長的調子,“诶呀,這……可不好辦啊。”
“你應該知道的,這奴契當然是要買去了才會給,你……”孫麻笑的輕佻,“不過是被那惡霸要去玩幾天,怎麼可能把奴契給出去。”
他這話裡話外都在說一件事
他洛長松,連買都算不上,不過是個被借出去玩.屁.股.的賤奴罷了。
洛長松唇角拉開一抹淺淡的弧度,眼神銳利,“是嗎?”
孫麻自知戳到了他的痛點,得意洋洋的笑起來,泛黃的牙露在外頭,攤攤手,“規定是這樣的,我也沒辦法,想要奴契,行啊,給錢。”
洛長松沒動。
他手上當然沒錢。
孫麻故意露出一個誇張的表情,“呀呀呀,瞧瞧這穿的那麼好,不會沒錢吧。”
他繞着洛長松轉了一圈,上下打量, “不然你拿他給的衣服換?”
“嘶,不過你這張臉長的是招男人喜歡,你的奴契要五兩,你這身衣服可不夠,不然再回去吹吹枕頭風要點,哈哈哈。”他一拍手,一派替人着想的樣不成的惋惜模樣。
“啪!”
洛長松看着他的笑臉,面色不改,是擡起手一巴掌甩了過去。
看着對方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洛長松沒說什麼,擡起腿補了一腳,一記窩心腳給對方踹得倒地不起。
“诶呀,管事這是怎麼了,地上涼,還是起來的好。”洛長松嘴上說着,卻擡腳踩到了他背上,腳上一用勁就把要爬起來的人又踩倒下去。
“你!”孫麻漲紅了臉,剛要說什麼就被洛長松擡腿重重跺了一腳,當下慘叫一聲。
“管事是不是忘了,可是你領着我去官府登了契書的,多虧了你啊,要不是那紙契書,想必我也不會過上這好日子。”洛長松的話輕飄飄的紮進孫麻心裡。
他趴在地上目眦欲裂,怎麼也沒想到那惡霸兇名在外卻是個疼老婆的!
而洛長松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慌亂不已,“管事的賭債還完了嗎?”
孫麻眼皮一跳,咬着牙沒說話。
“呵。”洛長松哼笑一聲,擡起腿抖抖衣袍,“要是不想我家那位今天就上門,我想……管事是個聰明人。”
狐假虎威的事洛長松做的自然無比,一副仗勢欺人樣。
但效果确實很好。
孫麻咽着喉嚨裡的血腥味爬起來,什麼都沒說,轉身去屋裡取了洛長松的奴契。
不過是個賣.屁股的罪奴罷了,居然騎到了他臉上!
孫麻拿着契書的手捏的泛白,後槽牙咬的嘎吱響才忍住了臉上的表情,勉強堆出個難看的笑。
看着遞過來的奴契,洛長松沒再多說,伸手接過,哪知對方握的死死的,他用了點勁才抽了出來。
“罪奴又怎樣,不照樣踩你頭上麼。”
看着孫麻眼裡快要溢出來的記恨和臉上僵硬的笑,洛長松挑挑眉,心情頗好的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