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的委屈過後,她就有了作記号的習慣。
後來她再一次賴在她頭上,尤青就拿出了證據打了她的臉。
“怎麼會這樣——”
高海花一臉不可置信地回頭瞪向許淑英,一頭霧水。
大家的目光也都望向一班的兩個人。
許淑英紅着臉窘迫着吞了吞口水,艱難地開口,“是司機陳師傅,今下午回來去車間找高班長,恰好她去方便了,他便偷偷告訴我這件事,我一想這事一曝光,整個一班從上到下都得扣工資,我就,我就——”
至此事明。
“你——”
高海花沒了剛剛趾高氣昂的勁頭,拿指頭狠狠戳了下許淑英的肩膀,便丢人地低下了頭。
“行,既然事情弄明白了,這次造成的損失就由一班平攤,陳司機我也會有所處罰。大家還有意見嗎?”
蔣蕙錦依舊波瀾不驚的聲音響起。
大家都沉默不作聲,默認了處理結果。
“不過經過這次事情,尤青倒是提醒了我,我會找一家印刷廠重新印制一批合格證,不需要你們簽字,班次和質檢員我都會提前印刷好,你們隻需要填寫日期,這樣以後就算有人改動也會很明顯。當然,”蔣蕙錦拉長了尾音,“我也不希望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廠子也不會一味縱容這樣品行不端的行為存在。”
許淑英将頭快垂到了地上。
趙秀雲長長地呼了一口氣,一直緊張吊起來的肩膀也垂了下去。
大家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尤其是她家還有四個混小子,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她和她男人天天鉚足了勁幹也才讓一家人混個溫飽,還得每月往老家寄錢,所以才會對班裡的工人格外嚴格,唯恐扣了錢。
這次多虧了尤青。
她看着尤青摘下帽子後毛茸茸的後腦勺,忍不住伸出手給她輕柔地理順了幾下。
正對蔣蕙錦笑着的尤青忽地一顫,回頭與趙秀雲對視了個正着。
“趙班長,我不會拖你後腿的。”
她察覺到是趙秀雲在替她理順頭發,也讨好地沖她眯眼一笑。
夏日傍晚的夕陽的顔色愈加濃郁,耀得少女的臉龐燦爛炳煥。
不隻趙秀雲在看着她。
林述年坐在角落裡的椅子之上,支着下巴看書的動作不知何時變成了看那個少女。
傍晚的涼風徐徐從窗口吹了進來,他的眼睫忽地顫了下。
她的腦子還算靈光。
他想。
除了做數學題的時候。
随之微不可察的一笑,放下了手中拿倒的書。
*
傍晚在院子裡停下車子,尤青推開家門,迎面正碰上從自家出來的五姨柳梅。
她滿臉紅光,喜不自勝,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撿了什麼大寶貝。
“喲,青青下班回來啦。”
柳梅熱情打招呼,仿佛已經忘了那天的龃龉。
“五姨。”
尤青不鹹不淡地喊了一聲,柳琴接過她的布包,将其挂在牆上。
剛想進屋喝口水,就被柳梅強行挎住了手臂。
“小琴,你做飯去吧,我和青青說會話。”
柳梅一邊回頭沖柳琴扔下一句,一邊拉着尤青往院子裡走去。
“喔。”
柳琴應了一聲,眼裡卻有些遲疑,看着她兩去了院子,還是回了廚房繼續做晚飯。
“啥事啊。”
尤青默不作聲地将手抽回,用手扇着風,天熱心也煩。
“我給你啊,找了個後爸!”
柳梅喜滋滋地朝她用手掌擋着,鬼鬼祟祟地沖她笑着,眉毛都要飛到天上去了。
尤青蹙眉。
“後爸?”
五姨給柳琴找對象,那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嗎?
“昂!我給你媽找了個食品廠會計,平日裡油水大着呢,你媽跟了他,吃不了苦!”
聽了這話,尤青不耐地癟了癟嘴角。
長相不說,年齡不說,家境不說。
合着找男人,不吃苦就是最低的标準了嗎。
何況這苦真吃不吃還是兩說。
看着尤青一臉不虞的樣子,柳梅以為尤青是不願意她媽找對象,順勢就塌下臉來。
“你也不小了,也該懂事了,自己沒個數嗎?”她支足了長輩的架勢,一臉苦口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