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
段措閉上了眼睛,“這可真是外面下大雨,你給我下小雨——”
他氣笑了,露出潔白的小虎牙。
果然,還是物理攻擊最迅速。
尤青不好意思地嘿嘿陪着笑,用袖口給他擦着臉,心裡卻如釋重負的深深呼了口氣。
“呀,雨停了。”
她掃了一眼屋檐外面,佯裝驚奇地迅速從他圈繞的手臂下鑽了出來,披着他的外套跑到了露天之下。
段措悻悻地轉過身來,也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走着。
“你冷不?”
尤青看他隻穿了件薄薄的線衣,便想把身上披着的外套物歸原主。
“冷啊,怎麼不冷。”
段措臊眉耷眼地懶懶回道。
尤青聞言,迅速将手摸向肩膀,想要還給他外套,卻被段措的手掌按住,停了她的動作。
“這兒冷。”
他癟着嘴角用另一隻手拍了拍心髒的位置, “拔涼拔涼的。”
尤青翻了個白眼,好笑地索性将他的外套又在身上緊了緊,快步往前走去,把悲春懷秋的他扔在身後。
“我說,你倒是等等我呀。”段措幽怨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你就不怕前面有危險呀!”
尤青一路向前,走到飛起,心裡腹诽一句。
現在你就是我身邊最大的危險!
*
每年的十一月中旬,都是碧城居民統一領取購煤證的時間。
購煤證按人口發放,隻能去上面登記指定的煤店排隊拉煤。
因着是個力氣活,誰家要是沒有個男勞力,都得去親戚家搖搖人,少不得請人家吃頓好的。
尤青家就是這個誰家。
兩個女人,是決計拉不動這幾百斤煤炭回家的。
就算拉得動,也裝不到車上。
去年柳琴拉下臉去求的自家二哥來幫的忙,二嫂子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她也理解,畢竟這都是重活計,還得搭上半天工。
何況她也沒什麼貴重東西給她二哥一家,也就是做頓油水大的飯。
今年是怎麼也拉不下臉去找她老家哥哥們了。
沒想到,這柳琴倒是白愁一番。
拉煤的那天,三個高大筆挺的小夥子齊刷刷地站在院裡,還都自己準備好了鐵鍁,就等候差遣。
在笑得一臉溫良的池誤旁邊,站着一臉起床氣的林述年。
當然,林述年是純被段措給強迫拉來湊數的。
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竟然會被拽來出苦力,那可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尤青倒是想過用小鍵盤這個金手指,瞬間移動幾百斤煤炭。
可是畢竟光天化日之下,目标太大,萬一被人看到,就該歸為靈異事件登上報紙了。
人多力量大,不出兩個小時,三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就将今年母女兩人的幾百斤煤炭悉數運了回來。
柳琴急忙熱情又感激地招呼三人進屋喝水歇息,誰知休息了有半小時,段措又招呼林述年和池誤繼續為自家拉煤。
方才還嫌擁擠的房間頓時又空空蕩蕩。
尤青正在院子裡坐在馬紮上擇着中午要請三個勞動力吃飯的青菜,段措往門口走去,順便用運煤後髒兮兮的手在她烏黑的小腦袋上拍了拍,迅速邁着步子離開。
她擡起頭來,剛想憤怒地呵斥他一番,突然臉頰也被一隻溫熱烏黑的手拍過。
尤青氣得鼓起腮幫子,看着始作俑者林述年也大步流星地去追段措的腳步。
她剛想用袖子蹭去臉頰的煤灰,突然發現自己被一個黑影籠罩了起來。
尤青眉心緊蹙,迅速揚起下巴看向第三位圖謀不軌的少年。
池誤剛想效仿前兩位勇者,伸出兩隻烏黑的手想要蹂躏她的頭頂,誰成想正被當事人抓個正着。
“池誤,你敢不敢學點好的。”
尤青唇線緊抿,杏眼瞪得溜圓,奶兇奶兇的。
池誤心虛地扯起嘴角露出标準的八齒笑容,不好意思地收回黑手,也迅速小跑去追前面的兩個始作俑者。
俗話說,這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尤青沒有放過今日免費的三個勞動力,從煤店回來後,又帶着他們拉着借來的架子車去買了過冬的蘿蔔白菜,在院子裡擺了好幾溜。
這樣,今年就能過個好冬了。
差遣三人擺好白菜,柳琴的午飯也做好了,屋頂的煙筒徐徐地冒着白煙,飯香氣勾的三個饑腸辘辘的小夥子饞蟲都跑出來了。
洗完手,一進屋裡的段措看到炕桌上擺好的菜系,忍不住輕呼一聲。
這過年才能吃到的半拉豬頭肉紅潤潤的擺在搪瓷盤中,還有那中間塞了豬肉碎後煎制成兩面金黃色的釀豆腐安靜躺在盤中靜待品嘗。
還有煎過的小面條魚、堆得比山高的玉米面饅頭,肥肉煉的豬油渣……
看得饑腸辘辘的三人是直吞口水。
“還愣着幹啥,都快脫鞋上炕,今天可真是麻煩你們了——”
柳琴熱情招呼着,又将一道炒土豆絲放在抗桌上,就推搡着三人趕緊動筷。
窗外秋風蕭瑟,屋内暖和如春,尤青擰開一瓶可樂,突然汽水就噴了出來,濺了坐在最外面的段措一臉。
“不是我說,你要謀殺親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