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晌飯,兩人下午又急匆匆在批發市場進了一批飾品,滿載而歸地帶着兩個裝得滿滿的大蛇皮袋去趕晚上的綠皮火車。
兩人在人潮擁擠中先一起将第一個蛇皮袋拖到了火車上買好的座位下方,提前空出另一個的位置。
累得氣喘籲籲的柳琴朝尤青擺了擺手,捂着肚子輕聲哼哼,“青,你先下火車,到蛇皮袋那等着我,媽去解個手。”
尤青點了點頭,便看着她急匆匆地找廁所去了,自己也麻利的迅速下了火車。
看着待在牆角角落裡夜色中鼓鼓囊囊的第二個蛇皮袋,尤青又瞟了一眼不遠處排隊上火車熙熙攘攘的嘈雜隊伍。
她屏着呼吸,四處打量了一下無人的四周。
迅速蹲下身子擋住地上的蛇皮袋,聚精會神在識海中啟動了小鍵盤。
看着綠色的四格電量,她迅速按下了Ctrl+C,眼前的蛇皮袋迅速變得透明起來。
腦海中想着方才兩人座位下提前空出的位置,她迅速按下Ctrl+V。
眼前的蛇皮袋頓時空空如也,仿佛從未在這裡出現過。
四格電量頓時隻剩兩格綠色。
尤青舔了舔幹燥的唇面,迅速站起身往火車上跑去。
她靈活的在擁擠的車廂中穿梭着,終于瞟到不遠處自己的座位下,正有兩個大大的蛇皮袋露出兩角,瞬間松了口氣。
“青,你怎麼還在這,媽不是讓你下去等着嗎?”
柳琴上完廁所回來,看到尤青正用手輕蹭着額角的細汗,不由好奇問道。
尤青笑着指了指座位下,拉着柳琴坐下。
“剛剛遇到一個好心大叔,幫我一起搬過來的。”
“還是好人多啊,你沒好好謝謝人家啊!”
柳琴聞言感慨一聲,坐下後急忙探下頭檢查了一下行李,确認是兩個後松了口氣。
“謝啦謝啦。”
尤青嘿嘿一笑,轉頭看向窗戶上映出的笑臉,對着識海中的小鍵盤默默說了聲謝謝。
在火車的鳴笛聲中,天色剛蒙蒙亮時,母女兩個便回到了碧城火車站。
坐了一夜的硬座,兩人都疲憊不堪,柳琴一下車便叫了一輛三蹦子。
報了目的地,司機算了算,連人帶行李要了一塊一毛錢。
實在是困得不行,柳琴也沒那個精力再砍價,母女兩個便連同司機一起将兩個蛇皮袋扔到三輪摩托車上,人也坐了上去。
俗話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一把行李拖進院子,風塵仆仆的母女倆便感覺渾身的疲勞卸了一半去。
柳琴打開圍在腰上的挎包拉鍊,尋摸出鑰匙,剛要開自己的鎖,突然發現鎖頭是虛關着的,根本沒有鎖上。
她疑惑地自言自語,“我明明記得,走的時候鎖好了呀——”
剛剛松懈的身體又有些緊繃,柳琴抿着唇瓣迅速将鎖頭取下,推開門就走了進去。
簡直不能用一片狼藉來形容。
柳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這是……遭賊了?
尤青拖着沉重的雙腿,打着哈欠走了進來,看到眼前一片混亂的家裡,她張大的嘴都忘了收回去。
什麼情況?
這賊偷東西都不打聽打聽的?
這方圓十裡誰不知道她們母女倆可是窮得叮當響啊!
尤青後知後覺地有些深呼吸了一口,迅速推開自己的卧室門,一眼便看到了自己放工資的茶葉罐被拔了蓋兒,空蕩蕩地躺在床上。
她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忽地又有些慶幸。
一想到有賊進了這屋,如果她們這兩天沒有出遠門,正面碰上會發生什麼事情,她根本不敢想。
“報警,媽,我去報警!”
尤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在車間做牛馬,挨個質檢一個個瓶子近兩個月,就買了兩件衣服,還剩下五十塊血汗錢就這麼被偷了,她咽不下這口氣。
從自己的卧室出來,她瞬間也不困了,随手将自己的頭發紮成高馬尾,就要氣勢洶洶地闖出去。
“别去了。”
柳琴将桌子上的一張紙條不動聲色地揉了起來。
“是你爸拿的。”
尤青倏地頓住腳步,睜大了兩隻眼睛看向柳琴。
柳琴疲憊地順着桌邊坐到了椅子上,看着被掀開的炕席子,暗自慶幸這次進貨,她隻留了一百塊壓箱底的錢放在家裡。
尤青先是一愣,微疏的眉頭忽地一蹙,“憑什麼?”
她氣得胸脯上下起伏。
竟是尤向北幹的。
柳琴又将手中的紙團沒精神地默默展開,遞給尤青。
“借條。”
尤向北的字一向好看,龍飛鳳舞的。
化成灰她柳琴也認得。
尤青接過,火大地看了一眼。
【借點錢周轉一下,過幾天還。】
“具體還款時間沒有,人名落款也沒有,算個屁的借條!”
尤青氣得胸腔都要爆炸了,“還私闖民宅!我要告他!”
柳琴默不作聲地拿回尤青手中的紙條,無奈地深深歎了口氣。
“怎麼告?人家隻會把這當成家庭糾紛,哪會真的抓他。”
“你們都離婚了,怎麼還叫家庭糾紛?”
尤青氣得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恨不能一拳砸出個大洞來洩憤。
二十一世紀都理不清的離婚案件家庭糾紛,她心裡也清楚得很,隻是過過嘴瘾罷了。
可真的叫她就這樣放過尤向北,這口氣卻是真的咽不下。
“我出去透透氣。”
尤青呼了口氣,跳下炕就走了出去。
隻剩柳琴用手掌抵着額頭,默不作聲地消化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