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青買了隻大西瓜放在前面車筐,夕陽将她同二六自行車的影子拉的長長,蓬松的長卷發被晚風揉散。
“摘菜呢劉姐。”
尤青抱着西瓜笑眯眯地走進院裡,沖坐在馬紮上摘菜的劉姐打招呼。
“喲,小尤燙頭了呀!”
劉姐一臉驚喜,豎起大拇指,“更俊了!”
她站起身急忙接過尤青懷中的大西瓜,順手放進一旁的水池裡浸着。
翠綠的大西瓜投進水池,發出清脆的水花撞擊聲。
尤青莞爾,無聲指指屋裡,示意自己先進屋。
劉姐拍拍手掌摘菜粘上的細土,用手指指樓上。
“應該是還睡着呢,聽說昨晚熬夜寫作業了。”
擡起腳邁上台階,尤青點點頭,腳步輕松地背着手進了屋。
半年的時間沒有來過林宅,整個暑假又因為新房子裝修和寫稿占據了時間,當然主要還是本着距離産生美的原則,尤青沒有主動來這裡。
輕輕推開虛掩的房門,天花闆上輕輕轉悠着的吊扇發出摩擦的吱呀聲,迎面襲來一陣清涼與薄荷香氣。
一條長長的人影正側卧在單人床上淺淺呼吸着。
尤青輕手輕腳地走進去,虛掩上門,背着手走到寫字桌前,看上面正放了厚厚一本他連夜寫完的刑事案例分析,墨藍色的筆迹行雲流水,端正清晰。
她小心翼翼端起報告,随手翻了幾張,裡面的措辭有理有據,缜密冷靜,一看就是費了心血認真完成的作業。
眼角餘光瞟到玻璃闆下壓着的準考證。
那是去年恢複高考時拍的證件照,照片裡的人一臉清高不可一世地望着鏡頭。
明明是第一眼正氣的公檢法長相,認識時間久了,尤青總能從他的眼神裡品出些憋着壞的意味。
割裂的反差。
尤青放下報告,挪動幾步到床前瞟他一眼。
他不知何時剪短了發,短短的毛寸微微恣意揚着,顯得整個人更加簡潔幹練。
眉頭微微蹙起,恍惚還有些刺頭不好惹的樣子。
喉結随着呼吸起伏,尤青順着那凸起向上望去,有青色胡茬調皮地從他白皙的下巴鑽出來。
尤青靈機一動。
*
皂沫在搪瓷盤裡泛起細密泡沫,尤青柔軟的指腹裹着皂沫将其均勻抹在那青色胡茬上。
抹完泡沫,她有些不熟練地用剃刀輕輕在他下巴上笨手笨腳地刮着。
林述年顫了下睫毛,恍惚覺得下巴癢得很。
那癢意仿佛帶着電流,順着血管淅淅瀝瀝穿過喉結,徑直帶着火花撓向他的心髒。
他突然睜眼。
一抹倒影落在他瞳孔。
新燙的長卷發裹着鎏金暮色,襯得她的兩頰粉紅眉眼郁郁,比電影院宣傳窗上貼着的香江最炙手可熱的女明星還要美。
他沒有出聲,隻默默盯着垂着眼睫認真為他刮胡茬的她。
刀片刮過皮膚,發出時快時慢毫無節奏的沙沙聲。
鋒利向喉結逐漸移去。
越靠近那裡的胡茬越堅硬,尤青一側的貝齒輕輕咬着下唇瓣用力。
手腕突然被一隻大手握住。
她受驚地睜大眼睛,像隻膽小的兔子一樣向後一仰。
“燙頭了?”
睡得久了,他的聲音仿佛那摩擦的老砂紙,粗糙沙粒在低沉聲帶溝壑間簌簌滾動。
尤青輕輕拍了下胸口長呼一口氣,“你想吓死我啊。”
林述年習慣性挑高右眉睨她一眼,随即慵懶地揉揉惺忪睡眼,打着哈欠用胳膊肘一頂床鋪起了身。
他順手接過尤青手中的刮胡刀,熟練地在下巴刮了幾下,堅硬的胡茬便像變魔術一樣眨眼消失。
他長腿探到床下趿上拖鞋,将一旁的臉盆連同刮胡刀一起端去了洗手間,順便洗漱一番。
再次走進卧室的時候,整個人清清爽爽。
“好看嗎?”
尤青用手指輕輕卷起長發,跳下床走到他面前俏皮地在原地轉了幾圈,做作的擠着眼。
“眼皮抽筋了?”
林述年面無表情地伸出食指頂在她額頭,将她按向一邊,自己徑直坐去了桌前收拾着有些淩亂的桌面。
【叮!恭喜宿主,收獲一格電量。】
系統提示音在尤青耳邊響起。
尤青翻了個白眼,已經習慣這男人的口是心非。
她随之轉過身去,抱着雙臂看他正坐在桌前有條不紊地收東西。
修長的手指将鋼筆放回筆筒,又将未用的白紙歸攏放到抽屜裡。
尤青撅着嘴巴不滿他的冷落,伸出食指挑起他的下巴往自己的方向勾來。
他好看的杏眼随之睨來,手下的動作卻依舊未停。
澄澈的眼神像隻乖乖的小狗狗。
剛睡醒的他還有些反應遲鈍,安靜的回盯着她,喉間有些不自然地微微滾動。
尤青改挑為撓,幾隻手指輕輕搔着他的下巴,沖他彎着腰一副逗小狗的樣子。
“嘤嘤,狗狗好乖——”
林述年無語地頂腮歪頭嗤笑一聲,收拾東西的手忽地一撈,将她扯近自己。
尤青一個不防備,徑直踉跄坐到他的大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