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瀾臉上的肌肉都在輕輕抽搐。
三條警告,除了第一條,他是一個不落地占完了。
用盡畢生演技,他才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可能是這裡味道太難聞了吧。”
他想立刻飛回醫護大樓負一層,拽着病人的衣領質問對方為什麼不提醒自己。但他很快又意識到,可能和視覺區的藥片一樣,病人認為這些都是他本就知道的事情。
“總之,如果遇到了那個叫紙匠的人,最好避開他。”
秦霜做出了決定。接下來,她告訴了祁瀾他們的一些經曆,沉朱幾人不時在旁補充。
和祁瀾不同,他們看到的醫護人員都是正常的醫生和護士形象,但是發出的聲音卻十分怪異。從他們口中吐出的文字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糾纏扭曲,僅僅是聽到就會讓人産生極大的不适,仿佛耳中爬進了一條條陰濕蠕動的蟲子,正不斷拉扯着大腦沉入黑暗的最深處。
秦霜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們後來才發現,聽到他們的聲音會導緻耳中長出膿疱,堵住耳朵就能夠扼制膿疱的生長。但因為那些聲音很難被完全擋住,我們做的努力也隻是讓它的生長速度變慢了一些而已。”
“好在目前的影響隻是降一點san值,還算可以接受。”
聽到這句話,其他幾人沒什麼反應,沉朱卻是默默翻了個白眼,她擡手觸碰自己的耳廓,看起來很想把那些惡心的膿疱揪下來。
“不過,那些醫護人員出現的時候,我們的房間光線也會出現和你一樣的反向變化,白天如同黑夜,傍晚卻亮如白晝。”
在住院規定上,兩個療養區沒有太大差異,都有看不清的黑色團塊,連團塊的位置都相差無幾。區别隻在于,聽覺療養區規定上第二條的“幻視”被“幻聽”所取代,“視物情況”變成了“聽力情況”,第五條的“看起來”也成了“聽起來”。
秦霜一行人還帶給了祁瀾關于日間病棟的新信息。他們在發現藥物會緻人入睡後,用各種方式避開了吃藥,想借着白天的時間探索樓層。但是白天的病房外一直有着醫護人員巡邏遊蕩,這讓他們不得不放棄出門的打算。
“我是想過強行出門的,”安德魯開口道,“但我僅僅是把門打開了一條縫往外看,那些醫護人員的眼神就完全不對了。感覺隻要出門,他們就會直接殺死我。”
“這可能和不得擅自離開的規定有關?”單橫慢慢說道,“我們晚上出門,醫護人員不知道,所以不算擅自離開,但如果白天出門,可能就是了。”
他的推斷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秦霜和沉朱都微微點頭。
“你看到的那個想要逃走又被拖回去的求生者,很可能就是想要外出探索,所以違背了這條規定。”
祁瀾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你們說那些醫護人員一直都在?但我記得中午的時候它們回到了醫護大樓啊。”
聽到他的話,幾人面面相觑,都是露出苦笑。
“中午确實沒人,但中午的情況就更糟了。”見其他四人沒有說話的意思,秦霜無奈地開口,“大概是十一點多……”
“十一點五十。”小艾的聲音突然從秦霜身後響起,她好像特别注意了時間。
“對,應該是這個時間,”秦霜繼續說道,“差不多是那些醫護人員剛走,十分鐘左右的樣子,外面突然響起了很尖銳刺耳的聲音。”
“不一定是外面,”沉朱出聲打斷,“你離診療室太近了,可能感覺不出來,但對于我們來說,那種聲音完全是在腦子裡憑空出現的。”
根據幾人的形容,那是一種極端詭異邪惡的聲音,不屬于任何已知的生物,如同地獄最深處傳出的凄厲嚎叫,每一聲都像是要把人的靈魂直接劈開。
他們在這種聲音下幾乎完全喪失了行動能力。
“事實上,我們都不知道那聲音是什麼時候停止的,等我們醒來的時候,那些醫護人員已經回來了。”單橫補充道。
他們似乎是承受不住那種聲音的刺激,直接暈了過去。
“聽你的意思,好像和診療室距離不同,受到的影響也不一樣?”祁瀾看向了沉朱,他在心底默默回憶着第一天的經曆,那天他基本是昏睡過去的,根本沒有聽見過什麼聲音。
是藥效太好,還是那種聲音就和醫護人員的怪聲一樣,隻有聽覺療養區才會出現?
“也可能是不同人的感受極限不同。”沉朱并不是很肯定。她是在那種聲音下堅持得最久的,但她的病房距離診療室也最遠,要想确認這一點,除非讓她和秦霜換個病房再聽一遍。
兩人說話的時候,一道白衣人影正好從沉朱臉上穿過。
見她連眼睛都沒有眨動一下,其他人也沒有驚訝的神色,祁瀾忍不住問道:“你們沒看到什麼東西嗎?”
之前秦霜問了病房卻沒有問長廊裡的白衣人影,就已經讓他感覺有些奇怪了。
“什麼東西?”沉朱見祁瀾一直盯着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秦霜意識到什麼,也跟着祁瀾看去,但她并沒有看出問題,隻能困惑地轉過頭:“你看到了什麼?”
見幾人都沒發現異常,那些白影也沒有攻擊性,祁瀾不想多生事端,簡單幾句搪塞過去,帶着他們走進資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