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資料裡可能會有零号病人的線索,我們正好分開查看。”
他說完就朝之前的位置走去,其他人也沒有跟上來的意思,而是停在靠近門口的地方,由秦霜分配了各自的工作。
回到凹陷變形的櫃子前,祁瀾确實翻找出了一沓文件,但那些文件所在的位置被發狂的病人踩出了一個大洞,大灘黏液将文件浸透,紙張全部粘在了一起,根本無法閱讀。
他蹲在地面,手電光從一個個破損嚴重的櫃子間掃過,最後停留在了半枚寫有“人員注意事項”的藍色标簽上。
光線向下,貼着這枚标簽的櫃子翻倒在地,大半的文件都和櫃門的玻璃碎片一起陷進了地面的黑色黏液當中。
這些裝有重要文件的櫃子都在資料室的深處,靠近窗戶。上午那群病人不管不顧地沖進資料室,幾乎擠在了窗戶前面,這些櫃子和裡面的文件受到的破壞最為嚴重。
祁瀾把僅存的文件從櫃子裡抽出,一張張翻開。最上面是一份醫護人員注意事項,和他褲兜裡的相差無幾,但他翻過紙張時卻發現,這張紙的背後有着幾行極為淩亂潦草的黑色鋼筆寫就的文字。
“将……出現問題的……醫護人員……隔離在……第三層?”
費力辨認着上面的文字,祁瀾想起了醫護大樓一片漆黑的第三層。如果晚上待在一二層的都是假扮成醫生的病人,那沒有亮燈的第三層,确實有可能是沒被病人控制的醫生。
後面的文件上幾乎都是難以辯識的黑色線條,那些線條在紙上蠕動着,不斷扭曲着形狀,祁瀾壓着将紙丢出去的沖動,在那些黑線之間找到了幾個像是批注的鋼筆字。
它們如同翻湧黑海之中的錨,奇迹般地沒有受到影響。
“不同意……”
“批準……”
“必須減少……”
從零星的批注來看,這些紙上好像是具體的治療方案。
他轉頭仔細查看櫃子,發現櫃子下面還貼了一枚标簽,這枚标簽泡在了黏液裡,沒有被手電照到。
看起來,這個櫃子同時裝着醫護人員注意事項的資料和治療方案的資料。
用了接近一個小時的時間,祁瀾把所有靠近窗戶的資料櫃都翻找了一遍。這些櫃子裡除了和醫院規定有關的内容外,幾乎所有資料上的文字都被黑線扭曲破壞了,也就隻有極少數文件上的鋼筆字還能識别。
秦霜幾人比他結束得更早,在征得祁瀾同意後,也過來幫他一起翻閱資料。他們查看診療記錄的速度很快,因為所有記錄本上,他們能看見的隻有第一頁患者的照片。
“你們是說,這一頁在你們眼中全部是黑色的團塊?”
祁瀾和幾人一起回到放置記錄本的區域,他随手抽出一本記錄,翻到第三頁,問道。
“是這樣的。”
“沒錯。”
幾人一臉茫然地看向他。
但在祁瀾眼中,那一頁上卻明明白白地寫着:“4月4日,患者在發病中抓傷了兩名護士,因其表現出的強攻擊性,主治醫生加大了安定類藥物的使用劑量。在被送入甯康療養院前,該患者始終處于昏睡狀态。”
“你能看到團塊下的内容?”秦霜問道。
“可能是因為我在眼珠還沒被拿走時進過診療室?但是後面全是黑線的内容,我也一樣看不到。”
祁瀾沒有否認。現在兩邊還是剛建立信任的階段,秦霜幾人已經拿出了他們的誠意,自己如果瞞得太多,會為之後的合作埋下不必要的隐患。
他把視覺療養區的完整規定和注意事項也分享給了幾人,這時距離零點還有接近兩個小時的時間。
讨論過後,他們決定先去還未探索過的第三層看看。
穿過白影幢幢的長廊,祁瀾和秦霜并排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踏上了通往普通病棟第三層的樓梯。
視覺療養區濃郁的血腥氣漸漸淡去,來到樓梯轉角的平台時,祁瀾往上看了一眼。
第二層和第三層之間,同樣有着一道卡在半空的重型防化門。這道門落下的距離似乎比樓下要更短一些,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自上而下,把砸落的門闆強行托舉了起來。
與此同時,醫護大樓第三層的一扇窗戶後面,厚重的絨布窗簾蕩起漣漪,一隻猩紅鼓脹的眼睛在黑暗中一閃而過,似乎已經透過窗簾的縫隙,觀察了對面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