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二層的兩個療養區不同，祁瀾幾人剛到三層大廳，就看見長廊盡頭的診療室門大開着。

不是視覺療養區被破壞後的那種，兩扇玻璃門都在診療室内，根本沒有合攏上鎖。診療室的門口是被一些翻倒的櫃子堵上的。

一眼看去，長廊兩側房門緊閉，隻有祁瀾能看到的白色人影自顧自地在病房間穿梭忙碌。

腳步聲在長廊上回響，整個嗅覺療養區安靜得有些詭異，任何一點細微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刺激着耳膜。

借着應急燈的綠光，可以看到長廊地面上大片早已幹涸的血污，這些血污上摻雜着黑色的黏液，散發出一股極淡的臭味。

經過一間間病房，祁瀾和秦霜的目光，突然同時停留在了某個地方。

靠近長廊盡頭，有一扇房門似乎翕開了一道極窄的縫隙。

腳步放輕，祁瀾見秦霜有上前的意思，默默退後，把位置讓給了對方。在兩人身後的四人，也意識到了什麼，各自提高警惕。

幾秒後，房門被秦霜一把拉開。

路燈的燈光透過玻璃破碎的窗戶，從病房灑落長廊。一股血腥味飄進了幾人的鼻間。

房間裡空無一人，牆壁和地面全是噴濺狀的血迹和黑色的黏液，如同某種極為血腥恐怖的塗鴉。一張病床翻倒在牆邊，床架已經完全變形，被掰斷的床頭欄杆掉落在不遠處，上面凝固的血漬泛出暗紅的顔色，好像一隻閃爍的鬼眼。

“這應該就是第三層出事的那個人所在的房間。”

祁瀾率先走進了病房，他發現房間裡還有一張病床完好無損地固定在原位。

“有的病房是隻有一個病人。”秦霜緊随其後，注意到祁瀾的目光，開口說道。

其餘四人也跟了進來。他們走到牆邊，看向牆壁上一張幾乎被鮮血浸透的紙。

……療養區住院規定。

沉朱擡手拂過紙面，血迹在她的指尖一寸寸消逝，紙張上完整的内容随之浮現。

————

甯康療養院嗅覺療養區住院規定

1. 請聽從醫護人員的安排，服從治療，安心休養。

2. 出現嗅覺異常是正常的，醫護人員會幫助您恢複，當您聞到的氣味與醫護人員産生差異時，請以醫護人員的描述作為您聞到的氣味。

3. 您一定會康複的，請堅信這一點，相信您的醫護人員。

4. 請遵守房間内的作息時間，按時作息。（後面多出了一行像是用指甲劃出的字：他們在欺騙我們！）

5. ……

6. ……

7. ……

————

“之前試過，我的能力對那些被黑色黏液污染過的東西沒有效果。”

将紙張清理幹淨後，沉朱對祁瀾解釋了一句。

祁瀾看着住院規定，他對所謂的能力沒有任何概念，但還是裝出很懂的樣子點了點頭。

規定上的大部分内容他都很熟悉，旁人無法辯識的黑色團塊，也無法對他構成任何阻礙。但從第五條開始，所有文字都在扭曲，構成字體的線條以各種不可思議的角度翻轉折疊，将一切信息吞吃殆盡。

他所能辨認出的隻有5、6、7三個扭曲得不算太厲害的數字。

秦霜幾人的臉色卻相當難看。在他們眼裡，第四條之後的規定就好像一片由密密麻麻的線條彙成的黑海，别說從裡面看出内容，僅僅是注視時間長一些，整個人的思維就要被拖拽進那片黑海深處。

他們先後移開了目光。安德魯的情況似乎更糟一些，直到被沉朱手動扭頭斷開視線，他才如同噩夢初醒，開始大口大口喘息。

“你看到的規定内容是？”秦霜看向了沒事人一樣的祁瀾。

“前四條和之前的差别不大，無非是嗅覺異常時以醫護人員的描述為準，那道指甲劃出的痕迹你們應該也看到了。”祁瀾回答得很幹脆，“後面的部分，我能看到的隻有5、6、7三個數字。”

“不過我很好奇，你看到了什麼？”他的目光從人群中掃過，落在了安德魯的臉上。

安德魯剛從驚魂未定的狀态中恢複過來，他不太情願去回想之前的經曆，但也知道這對大家來說很重要，隻能蒼白着一張臉慢慢開口：“我看到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就感覺那些……字……我是知道意思的，但是那種感覺……就是一下子，就好像那些字的意思閃了一下就從我的腦子裡消失了……”

“我就使勁盯着那些字看，感覺隻要集中注意，我就能讀懂裡面的意思，我就一直盯着，一直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