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病人昨天到底跑去做什麼了?”
祁瀾已經知道這些黏液多半和病人的血液有關。樓裡的病人昨晚突然離開,長廊裡的變化恐怕不是巧合。
“是醫護大樓三層出了事嗎?”
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眼球的腫脹并未恢複。
沒再多想,祁瀾走進了長廊外側的辦公間。這些辦公間在昨夜之後更加淩亂,黑色黏液如同菌毯般覆蓋了房間的大部分區域。他勉強在成片的黑色中找到了形似資料櫃的殘塊,但裡面的文件資料全部被黏液泡透,連标題都成了一條條暈開的墨迹。
起身離開,他沒有急着去下一個辦公間,而是趴在對面上了鎖的房間門上,透過門闆的小窗朝裡面看。
和那條靠近普通病棟的長廊不同,這條長廊内側的房間裡雖然也是一排排的櫃子,但櫃子的大小和形狀都有差異,看上去不像藥櫃,更像是用于封存重要文件的資料櫃。
祁瀾從背包裡取出一枚從皮帶扣上掰下來的鐵片,把鐵片插進門鎖試了試,很快找到了手感,将門打開。
這個房間裡很幹淨,有種淡淡的灰塵氣味,似乎很久沒有人進來過了。
他走到靠門的資料櫃前,如法炮制将櫃門打開,卻發現裡面空空蕩蕩,連一張紙片都沒有。
心底泛起疑惑,他又接着開了附近幾個資料櫃的櫃門,神色愈發詫異。
這些櫃子看着鎖得嚴嚴實實,表面也沒有任何被動過手腳的痕迹,偏偏内部空無一物,就像是嚴防死守地鎖着一團空氣,給人的感覺十分詭異。
他不信邪地繼續開鎖,一直開到第二排的資料櫃時,才在幾個櫃子的角落縫隙裡找到了幾張碎紙片。這些紙片似乎是因為資料太多被壓進了櫃子最裡面,在抽出的時候一不小心從原文件中撕開了。
“對E3型視幻覺……”
“來自……眼珠……”
紙片處于文件的邊角位置,上面大多是空白。祁瀾隻在一張紙上看到了字迹,其中“來自”和“眼珠”之間的字體還被扭曲成了彎彎繞繞的黑線。
“E3型視幻覺?”
祁瀾記得趙醫生寫的診療記錄上是“E4型視幻覺病例”,那些病人的症狀好像在發生變化,或許療養院對各種規定的修訂就和這些變化有關。
病人出事,症狀變化,規定修訂,應該都是在過去相近的時間節點上發生的事情。
将紙片放回原處,他沒有時間把後面的櫃子一一打開,隻能挑了幾個查看。大體而言,越是往後的櫃子,裡面被遺漏下來夾在櫃子縫隙裡的碎紙就越多,但也僅僅是碎紙,完整的文件是一份也沒有。
除了“E3型視幻覺”,祁瀾還在碎紙上看到了“H4型聽幻覺”、“S3型嗅幻覺”等等,這個房間裡曾經存放的應該都是療養院對病人進行治療和研究的關鍵資料。
“這裡的資料好像都被提前轉移了……”
“越是靠近門口的櫃子,留下的痕迹越少,說明轉移是從門口開始的,但後來大概是出了什麼事情,轉移速度被迫加快,所以才留下這麼多被卡在櫃子縫隙裡的碎紙。”
祁瀾看着房間,明明空無一人,他卻好像穿越時光,看到了一個個忙碌着将資料搬運出去的醫護人員的身影。
随即,他又想起了負一層幾乎搬空的各個分區藥櫃。
“能夠提前轉移關鍵資料和針對性藥物,說明他們不是對病人的暴動全無準備,那為什麼還會有大批醫護人員被抓乃至被殺死呢?”
這座療養院仿佛是一個巨大的謎團,祁瀾感覺自己還徘徊在這個謎團的最外圍。
他清楚自己時間有限,沒在這裡繼續停留,出了房間,就朝其他辦公間走去。
每個辦公間都是一樣的雜亂。他曾經在窗外看見的辦公桌椅成了散落的零碎部件,資料櫃四分五裂地淹沒在黑色黏液當中,所有紙張都在黏液裡軟爛成了看不出形狀的東西。
不知不覺間來到了長廊和大廳的交界處,祁瀾一無所獲。
往大廳的窗外看去,日光正盛,那些病人應該快回來了。
他回憶着秦霜和小艾曾經說過的話,先轉回有鐵門的房間把門鎖打開,然後靠在門邊等普通病棟裡的假醫護人員出來,根據他們出門的時間校準了腕上的手表。
回到負一層,祁瀾簡單吃了東西,等到下午病人離開,才背着趙醫生從鐵門裡爬了出來。
來到大廳,他在斷手激烈地反抗中把它和趙醫生一起塞進了前台下面一處落滿灰塵的空隙裡。
将背包從胸前調整到背後,祁瀾獨自踏上了通向醫護大樓二層的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