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瀾的大多數謀略和計策,都是他口中的那個女人教出來的。盡管嘴上不願意承認,但在心底,他是真的将對方當成了自己的姐姐。
此前,那段記憶被抹除,也就意味着他所做的一切決定,都是基于十六歲時的經驗。那時他根本不信任任何人,憑着一身在死亡邊緣搏殺出來的格鬥技巧,做事可謂随心所欲,這也就導緻他在面對秦霜幾人時并不走心,說話做事幾乎處處都是破綻。
十六歲的祁瀾,面對殺手勉強可以自保,但要在這群身經百戰的求生者面前撒一個完美的謊,就屬實是有些困難了。
更别提他之前刻意隐藏重要信息的種種做法,祁瀾自己都覺得,秦霜幾人沒有暴力逼迫自己把隐瞞的東西全部吐出來,已經是他們脾氣好了。
“合作肯定是沒辦法了,隻能之後再看有沒有補救的機會……”
祁瀾不想盲目給自己樹敵,但他現在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想起蛇蠍剩下的三人,他又皺起了眉。
看他們最初的架勢,完全是打算在恢複記憶前解決掉自己的。但自從他在二層絞殺蠍子後,除了視覺療養區碰到的紙匠,其他兩人就好像消失了一樣,再也沒出現過。
“不對啊,這麼好的機會擺在面前,不來殺我,他們做什麼去了?”
反複梳理幾天來發生的各種事情,他終于找到了一絲頭緒。
紙匠吃掉了一顆眼珠,他的實際情況可能比自己想的還要糟糕,導緻殺死自己的計劃被迫擱置。美杜莎大概率和他在一起,也被絆住了腳步。
還有一種可能,是他們在意識到自己不好殺後,把找到并殺死零号病人放在了第一位。隻要他們提前殺死了零号病人,自己的世界任務自然失敗,也就永遠不可能離開這個規則世界了,死亡就是早晚的事。
不管是哪種可能,祁瀾都打算當作第二種來處理,他還想将這個“極為危險的消息”分享給秦霜他們,這樣他們隻要看到蛇蠍的幾人出現,就能立刻把他們幹掉,自己也能趁機拉近點關系。
“我也是為了大家好啊……”
祁瀾真心覺得自己是個很有大局觀的好人。他把一切想了一遍,确定沒有什麼遺漏,就憑着感覺調了一個鬧鐘,靠牆睡了過去。
這晚祁瀾睡得很不踏實,好像做了一整夜稀奇古怪的夢,鬧鐘響起時,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疲憊。
吃完一支營養劑,又喝了點水,他才恢複了些精力,打開任務面闆查看。
【世界任務完成度:0%】
【世界探索度:35%】
随着世界範圍的擴大,想要提高探索度獲得更高的任務評級會變得越發困難。現在的探索度隻能說明,絕大部分線索都在被封鎖的區域中。
從生活物資區域的冷藏櫃拿了足夠後面幾天食用的水和營養劑,又把所有藥片裝好,準備充分後,祁瀾正想離開,突然感到有什麼東西在扒拉自己的褲腳。
低頭看去,斷手正抓着他的褲腿不放,一根手指朝向一邊,指了指仍處于昏迷中的趙醫生。
“我也沒辦法這時候把趙醫生帶出去啊……”
祁瀾把斷手摘下來,他打算先去醫護大樓其他區域看看,下午等病人全部離開後,再背着趙醫生回普通病棟去。
如果視覺療養區那些假扮醫生護士的病人真的沒有再回普通病棟,他就可以把視覺療養區作為自己以後休息的地方。
将斷手挂在趙醫生的衣領上,祁瀾把鐵門上的各種機關移除。他剛打開門,一坨坨幾乎凝固的黑色黏液就險些直接掉到了他的頭上。
濃重的腐爛腥氣湧入鼻腔,他屏住呼吸,快速翻出鐵門,把門重新鎖上。
這個房間裡已經和垃圾堆相差無幾,所有的櫃子都被砸爛踩碎,濃稠的黑色黏液到處都是,腥臭的味道令人窒息。
祁瀾半蹲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聲音,才快步跨過地面的狼藉,走出了房間。
他習慣性地透過長廊外側房間的窗戶朝對面看了一眼,腳步突然一頓。
一片絕不應該出現的血色,映入了他的眼睛。
陽光下,普通病棟一層的窗戶上出現了大片瀑布般的放射狀血迹。尚未幹涸的暗紅色液體從玻璃上淌落,留下一道道長長的血痕,無聲訴說着病房裡的人臨死前的徒勞掙紮。
一層和二層,陳舊的血和新鮮的血,在玻璃上反射出詭異刺眼的輝光。
“難道秦霜幾人去了聽覺療養區的診療室?他們不會遇到麻煩了吧?”
祁瀾對這幾人的印象不錯,不希望他們這麼早出事。但他如今也是愛莫能助,隻能等晚上過去查看情況。
收回目光,他徑直從盡頭的橫廊轉進另一條長廊。
離開了房間,那股臭味還是揮之不去,長廊地面和牆壁上的黑色黏液好像也變得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