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液中,一雙雙沒有眼皮的眼睛開始朝着同一個方向轉動。一隻隻鼻子的鼻翼急促抽動,似乎嗅到了某種特别的氣息。幹枯萎縮的牙床上下開合,好像在無聲地狂笑。
祁瀾和秦霜幾乎同時掉頭朝樓下沖去。
兩人前腳剛走,無數條黑色的觸手就從門闆上飛射而出,将他們之前所站的地方鑿出密密麻麻的孔洞。一擊落空,那些觸手就好像被激怒的蛇一樣朝着兩人直蹿過來。
站在樓梯下面的幾人沒想到一扇關着的門都會如此兇險,他們幫不上忙,隻能紛紛朝後避讓,一直退到大廳前台。
好在兩人跑到大廳中間位置的時候,觸手緩緩收了回去,樓梯間裡也逐漸恢複了平靜。
衆人從前台趕過來,這才注意到兩人皮膚上出現了細密的膿疱,這些膿疱似乎就是在他們上樓的短短幾分鐘内長出來的。
“怎麼回事?”沉朱問道。
“那扇門好像能感覺到我們的存在,停下來沒多久就這樣了。”
秦霜目光冷峻,看向黑黢黢的樓道。說話間,她無意識地擡手揉了下耳朵。
祁瀾則是裝作系鞋帶蹲下身,不着痕迹地按了按自己的腿。繃帶下裂開的血口裡好像長出了什麼東西,隔着一層布料都能感受到輕微的蠕動。
調出屬性面闆,他的生存值和san值都往下掉了五個百分點。
秦霜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她三言兩語概括了在樓梯上看到的内容,又說道:“我還聽到了一些聲音,像是很多人的慘叫,男女都有,慘叫裡夾雜着電流一樣的怪聲,就好像是……”
她停頓了片刻,像是在思考該如何形容:“我的聽覺中出現了一塊塊的黑斑。”
祁瀾隔着褲腿把裡面的繃帶拉緊了一些,起身看向秦霜:“我沒聽到你說的聲音,但視野裡出現了黑斑。”
“我沒有。”秦霜搖頭。
兩個人截然不同的經曆給大廳等待的五人帶來了更深的疑惑。但他們現在也不敢随意上樓,在前台簡單休整了一會兒就走進觸覺區的病房長廊。
進入長廊後,地面的黑色黏液少了許多,他們走路都輕松了一些。
長廊盡頭,觸覺療養區的診療室房門大開,也是用各種櫃子堵住門口,但和樓下相比,那些櫃子堆得并不高,就好像裡面的人還沒來得及将門堵住就被殺害了。
祁瀾發現,這條長廊裡的人影變得更多了,他們的白大褂和護士服不再是純粹的白色,上面好像有着一條條很細的黑線,如同破碎瓷器上的裂紋。
“黑線是意味着這些醫護人員已經被污染了嗎?為什麼我在下面看到的人影都沒有黑線?”
祁瀾觀察着隻有自己能看到的人影,不知不覺就掉到了隊伍後面。讓他有些意外的是,安德魯也和自己一樣落在了隊尾。
這個光頭男人好像從來到觸覺區開始就顯得有些焦慮,一直在抓撓着自己的耳朵。
“你耳朵怎麼了?”
祁瀾決定關心一下自己的隊友。但對方轉過頭來時,他還是吃了一驚。
安德魯把自己耳朵上的膿疱摳破了不少,有些發黑的血液從破開的膿疱裡流出,沿着他粗壯的脖頸一直流進了衣領裡。
他的眼睛有些神經質地朝周圍亂轉,問道:“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
祁瀾看着那些虛幻的人影從自己身上穿過,它們急切地說着什麼,呼喚着什麼,落入他耳中的卻隻有長廊裡的腳步聲。
“很……嘈雜的聲音。”安德魯看起來很想把聲音的制造者抓出來,卻隻能徒勞地瞪着四下飄散着腥臭味的空氣,“各種各樣……我聽不出來是什麼,嗡嗡嗡的,吵得我頭痛……”
你們聽覺療養區耳朵都是這麼敏銳的嗎?
祁瀾往前面看去,離他最近的沉朱并沒有出現和安德魯一樣的症狀,越過沉朱往前,單橫和小艾的表現也很正常。
但他想起來,剛從五層的樓梯下來時,秦霜也有過類似抓揉耳朵的動作。
“要不我跟你聊會兒天,幫你分散注意力?”他拍拍安德魯的肩膀,把對方的手掌強行按了下去,“這膿疱都被你撓破了,後面說不定還會有什麼副作用。”
聽到可能有副作用,安德魯強忍住擡手的沖動,悶聲道:“行吧。”
“要不和我講講你們昨晚去診療室的經過?”
祁瀾這話一出,安德魯的目光就變得警惕起來:“沒什麼特别的,和你那天差不多。”
“我是在幫你想解決辦法,”祁瀾一臉被誤解的神情,“你看前面,單橫、沉朱他們都沒出現你這種情況,你們既然一直在一起,那肯定是你做了什麼他們沒做過的事情。”
這次安德魯沉默了好一會兒,眼看就要走到長廊盡頭,他才低聲道:“昨天晚上在診療室,隻有我和秦霜碰過那個有封條的櫃子。”
“你們沒有打開櫃子?”
祁瀾有些驚訝。會去找有封條的櫃子,說明他們已經遇到了空間的扭曲,但他當時是破開櫃子拿着眼珠才能出去的。
“沒有,在知道危險的情況下,我們怎麼可能打開。事實上靠近的也隻有我和秦霜兩個,我們本來的打算是把櫃子翻倒過來試試,說不定能照你說的那樣把裡面的東西砸碎。”
“櫃子倒地後我們聽到了玻璃破碎的聲音,然後……”
他的聲音被走過來的單橫打斷:“你們怎麼這麼慢?小艾說快到之前嗅覺療養區出現空間扭曲的時間點了。我們需要盡快進診療室把重要文件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