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也走了進來,她環視一周,問道:“确認了嗎?”
“差不多。”祁瀾轉過身,“零号病人不在這裡,我們得另外想辦法找人了。”
兩人剛回到303号房間,神色就變了。
腥臭刺鼻的味道仿佛一潭腐爛的池水不斷上湧,長廊裡撞擊門闆的聲音此起彼伏,好像那些防化門後面不是人,而是一頭頭嗜血的兇獸。
小明臉色煞白地拽着單橫站在門口:“我們剛剛去看過,這邊的側樓梯也被封了,如果要回去必須走來時的樓梯,而且……”
他擡起手臂,露出其上密密麻麻的肉疙瘩,那些東西就好像蟲子一樣吸着他的血液不斷脹大。
“我和橫哥都出現了這種情況,污染加重了……”他說着說着,目光落在祁瀾身上,聲音一頓,“哎,非哥你怎麼沒事?”
秦霜也感受到了手臂傳來的癢意,果斷說道:“我們先回去。”
幾人拔腿就往來時的長廊跑去,他們的腳步被完全淹沒在了病房中猛烈的撞擊聲裡。
厚重的門闆開始向外凹陷,那些沉重的聲音就好像接連不斷的炸雷響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他們剛進樓梯間,就聽到遠處的長廊裡傳出一聲爆響,有什麼東西重重砸在了牆壁上,地面都輕微搖晃了一下。
門被撞開了。
落在最後的小明掏出嘔吐噴劑就往身後狂噴一氣。
在一陣怪異的嘔吐聲裡,每個人都使足了力氣往樓下沖去。他們一口氣來到第二層辦公間,跑在最前面的秦霜一把拍下了重型防化門的開關。
樓道裡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那扇門好像直接砸落到了地面,所有聲音戛然而止,追出來的東西被徹底攔在了第三層。
幾人這才松了口氣。
回到會議室,他們将第三層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沉朱和小艾。
兩人并不太失望。小艾一如既往地安靜,沉朱則是皺眉盯着幾人身上大片的黑色疱疹:“你們身上是怎麼回事?”
她轉頭看向幾乎沒有太大變化的祁瀾,神色古怪:“為什麼四個人上去,受到的污染還有差異?”
祁瀾正幫着單橫在一堆新藥裡翻找治療藥物,聞言思索了一陣,看向自己披着的綠大褂:“或許是因為隻有我穿了綠大褂?”
重症病棟的高級醫師每天都要接觸樓上的特殊病人,他們的預防藥物又被留給了病人進行治療,能夠抵抗污染接近半個月的時間,總需要一些别的防護措施。
其他人顯然都想到了這一點,讨論的重心轉向後續的安排。
“院長辦公室在第三層,我們隻能找機會再回去查看了。”秦霜有些疲憊地撐着額頭。
傍晚時,單橫找出了一瓶副作用和未知影響相對較少的藥。吃過藥後,三人身上的疱疹逐漸消退下去,表面的黑色也淡到幾乎看不出了。
一天下來,每個人都很疲累,他們的探索度雖然上漲了許多,任務完成度卻依然滞留在0%。
那些醫生、護士,包括所有在療養區資料室的标紅記錄本上出現的人,都不是零号病人。
他們在江小福的指引下找到活動室,躺在床墊上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夜色在病棟外蔓延開時,祁瀾再次進入了夢境。
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塊電腦屏幕。
電腦頁面上是一個打開的文檔,随着打字框的閃動,文檔裡的字符在快速增加。
祁瀾一行行看下去,發現這是一份臨床實驗的個人申請書。
“我申請進行針對EHSP新型幻覺類病症的臨床實驗研究,并自願以自身作為實驗對象,參與其中的一切研究。”
“我申明,這一決定完全由我個人做出,其中涉及的任何倫理問題,均由我一人承擔。”
“我們必須承認,對于這種從未見過的、發展極為迅速且病理機制全然未知的特殊病症,我們嚴重缺乏了解。”
“在我們以為藥物發揮作用的時候,現實給予了我們沉重一擊。病人在質疑醫生,甚至連醫生自己都開始質疑醫學本身。我們亟需有效的實驗研究和能夠帶來實質影響的研究成果。”
“以我作為研究對象,存在以下優勢:(1)我具備較強的抵禦幻覺影響的能力,能夠進行有效、準确的自我報告;(2)根據療養院對初期症狀的最新分析結果,我極有可能是最早出現病症的患者……”
申請書到了最後一行。
時間:4月28日。
頁面上的白色箭頭在“插入”兩個字上點擊了一下,然後把桌面上的一張圖片選中,放到了時間後面的姓名欄。
一個極為潦草的簽名,出現在申請書的最下方。
祁瀾盯着那個簽名,腦海中似有驚雷炸響。
那個簽名曾和呂醫生的簽名并排出現在《關于特殊藥物使用問題的報告》末尾,也曾數次出現在一些重要文件最後的批示落款之上。
那是療養院院長的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