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時,風衣衣袖滑下去一些,他無意間瞥到腕上的手表,發現指針已經停了。
“這表是我本來的那隻,還是晝變出來的?”
“不管是哪隻,經過晝的手,應該不會壞啊。”
祁瀾覺得晝的這身黑色風衣有些礙事,把衣服脫了下來挂在門後,随手把襯衫扣子往下解了幾顆,又将衣袖卷到了小臂。
“方便多了。”
他握緊手術刀,這才将門徹底推開。
大廳裡的血色瞬間映入他的眼瞳。
秦霜和單橫倒在一地血泊中,兩人身邊,站着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
像是聽到了門軸轉動的聲音,女人緩緩轉身,露出一張沾染着血迹的冷豔面龐。
她饒有興緻地打量着祁瀾,就像在看某個新出現的玩具。
祁瀾卻緊盯着地上的兩人,腳步加快。
“别急呀,”女人往旁邊讓了讓,“他們早就死了。”
和大廳的距離越來越近。
單橫的胸膛完全塌陷了下去。
秦霜的一條手臂被絞斷,掉落在身體不遠處。
兩人眼睛因憤怒而睜大,卻已經沒有了聲息。
祁瀾一時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他的方向一轉,手術刀閃電般劈向了女人的脖頸!
“嗯?”
女人眼中興味更濃,她向後一仰,身體在空中劃出一個驚人的弧度,鋒利的刀刃甚至連她的發絲都沒能斬落。
一擊落空,祁瀾握刀緊追而上,女人卻在地面輕盈地翻了個身,腿如長鞭橫掃,勁風割裂空氣,響起一連串極為刺耳的聲音。
電光火石之間,祁瀾隻來得及擡臂格擋,小臂和腿骨相撞發出沉悶響聲,他朝後連退數步才堪堪穩住,目光完全變了。
對方的力量和反應速度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腦海中飛速思索着策略,但隻是一個眨眼的功夫,他就發現自己面朝下倒在了地上,雙手被手術刀貫穿,高跟鞋尖銳的後跟就踩在自己後背靠近心髒的位置。
高跟鞋緩緩下壓,祁瀾的肋骨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他的嘴角沁出了血沫。
女人俯下身,笑意盈盈的臉出現在祁瀾的視野當中。
“不愧是晝,連任務對象和原初污染的身份都能對調。”
“不過,這應該也耗費了你不少精力吧?所以才變得這麼弱。”
“你是……咳……小艾。”
祁瀾艱難地開口。
表盤上靜止的指針,老人沒有任何變化的動作,以及自己身上仿佛消失的幾秒……
這一切,隻有擁有時間天賦的小艾——一個明明沒有多少存在感,卻在一開始就讓自己感覺極為危險的女孩,能夠做到。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意識卻在腦海中瘋狂地喊着晝。
這種強度的天賦和身體素質,遠遠超出了C級求生者的範疇。
這個女人不是正常的求生者,她是禁忌裁判所的執行者,甚至等級很可能在S之上!
“猜到了呀……”女人臉上依然帶着笑容,“那你要不要再猜猜,我都做了什麼?”
“猜對了,我就砍掉你一根手指,猜錯了,我就折斷你一根肋骨,怎麼樣?”
“反正,禁忌裁判所也隻要我把你活着帶回去,沒說要完整的。”
祁瀾吐出了一口血,他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起來。
“答應一半。”晝的聲音蓦地在他腦海中響起,“不要激怒她。如果她不同意,告訴她,第一審判席下的執行者還在禁忌裁判所。”
“不……”祁瀾眼見女人臉上的笑意淡去,一邊咳血一邊費力地說道,“猜對了……咳咳……不行……”
“你在和我談條件?”女人的高跟鞋又往下壓了一點,“你是不是忘了,我還不是執行者的時候,叫什麼?”
“那你……咳咳……知不知道……咳咳咳……就算……我不在……我席下的執行者……咳咳……還在裁判所……咳……出了事……他們……”
祁瀾每說幾個字就不得不停頓一段時間,他的眼前已經有點發黑了。
晝不打算承認現在這個“這麼弱”的人是自己,但祁瀾管不了這麼多了,他直接把對方的身份接了過來。
女人臉上的表情微變,腳下終于松了一些。
“好,你猜吧。”她興緻缺缺地說道。
祁瀾又咳了幾聲,他的臉上全是自己咳出來的血。
“黃鸠……是……你騙上樓的……就、就是為了……咳咳……讓他殺死江小壽……讓……被江小壽壓制的意識污染……爆發……”
女人悠悠地轉動着釘在祁瀾手掌上的刀,看着對方傷口中的血流向地面,聞言來了點興趣:“然後呢?”
祁瀾很清楚,自己的神情但凡出現一絲變化,這個女人就會變本加厲地轉着刀子玩,于是咬牙忍了下來:“任務……是、是你透露給江小福的……小壽的死……也是你告訴他的……”
“你想……激起他對我們的怨恨……在普通病棟……殺死我們……就算沒有……也可以推動整個世界的異化……因為……那個吞噬了江小壽和黃鸠的東西……必然會誘導江小福……打開剩餘的櫃子……”
祁瀾嘴上斷斷續續地說着,腦海中卻在和晝進行交流。
“她到底是誰?”
“艾琳,”晝沒有再沉默,“但她有一個稱号,比這個名字更加有名。”
“惡魔天使。”
祁瀾對“艾琳”這個名字毫無印象,但一提到惡魔天使,他就立刻明白了過來。
這個有着惡魔天使稱号的女人,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是所有高等級求生者的噩夢。她的相貌極為出衆,行事風格卻極其地邪戾恣肆,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當她的名字消失在生碑上時,不知道有多少求生者拍手稱快,卻沒想到她不是死了,而是進入了禁忌裁判所。
祁瀾不可思議地問道:“你讓我不要激怒她,不會是因為她一旦不高興,連禁忌裁判所的命令都可能不聽,直接把我們殺了吧?”
“不是我們,是你。對我來說,隻是會有些麻煩。”晝冷冷地糾正道。
兩人沒有再說話。
失血過多讓祁瀾的眼前一陣陣發黑。他強忍着手掌和胸口傳來的劇痛,違心地對那位有着天使面容的惡魔說完了最後一句:“不得不說……你的計劃……很完美……”
“計劃?完美?”艾琳咯咯笑出聲來,“我可沒有什麼計劃,隻是覺得有趣罷了。”
見無人回應,她索然無味地往地面看了一眼,拔出手術刀,将已然陷入昏迷的祁瀾從地上拎了起來。
踏着滿地鮮血,女人走入不知何時出現的詭異黑霧之中,低聲罵了一句:“催什麼催,一群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