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和單橫的腳步頓在了原地。
樓梯上逐漸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她穿着一襲黑色魚尾裙,舉手投足間帶着一種危險而迷人的風情。
嗒。
高跟鞋停了下來。
女人自上而下地注視着大廳中的兩人,劉海下的狹長眼眸彎起一道愉悅的弧度:“秦霜姐姐,以及……單橫哥哥?”
兩人瞬間臉色大變。
單橫死死盯着女人的臉:“那個人……是你!”
“呀,被發現了。”
女人擡手掩唇,就像一個喜歡惡作劇的小女孩被大人發現了一樣,露出孩童般天真無辜的神情。
但眨眼間,那種神色就從她臉上褪去了,就像一場并不走心的表演。
“她是誰?”
秦霜握緊了離開房間前拿走的玻璃碎片,警惕地盯着台階上的女人。
女人看向單橫,笑意盈然,就像在鼓勵對方開口。
冷汗從單橫額前滴落,在那種仿佛看玩具一般的目光下,他的每一個字都說得異常艱難:“小明……她是小明說過的,那個……去找黃鸠的女人!”
秦霜一怔。
片刻後,她突然意識到什麼,聲音幾不可察地顫抖:“沉朱呢?你把她怎麼樣了?!”
兩人的表現似乎沒有達到女人的預期,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
低頭欣賞了會兒自己鮮紅的指甲,她才漫不經心地說道:“他們呀……”
“當然是,被我殺了啊……”
“你說什麼?!”
“嗯?”女人一臉新奇地看着秦霜,她似乎這才注意到對方說了什麼,“讓我想想……哦,你好像和那個叫沉朱的關系很好?”
“說起來,那個女人确實有點麻煩呢,”她仔細觀察着兩人的神情,紅唇揚起的弧度越來越大,“明明隻是一個清潔類的天賦,居然能被她用出攻擊的效果,還想吸幹我的血。那我就隻好,一點、一點地,放幹她的血咯……”
淩厲風聲在大廳裡呼嘯而過,兩道身影帶着滿腔恨意沖上樓梯,卻連近身都沒做到就突兀地僵在了原地。
女人斜靠着樓梯欄杆,擡手輕輕撫過兩人的臉。
她細細端詳着他們因悲憤而顯得異常猙獰的神情,臉上浮現出病态的喜悅。
“看在你們讓我這麼開心的份上,我會送你們去見她的。”
……
樹影逐漸消散。
房間恢複了原狀,躺椅上的老人眼皮輕顫,緩緩睜開了眼。
他的耳、鼻和手都已經變成正常模樣,唯有一雙眼瞳漆黑深邃,宛如無垠夜空。
晝沒有找到那對被損毀的眼珠,隻能用黑暗給老人重塑了一雙眼睛。
見老人醒來,他從虛空中接過一滴深藍色的液珠,用玻璃試管裝好,遞了過去:“江小壽的部分意識還在裡面。”
老人接過玻璃試管,看向面前的年輕人:“你不是這裡的人吧。”
他似乎看出了祁瀾真正的模樣。
晝沒有否認。
沉默片刻後,老人問道:“小羅呢?如果你不是……那,還有小秦他們……”
他看着晝的神情,聲音低了下去,仿佛一下蒼老了許多歲。
“謝謝。”老人喃喃着說道,他望向天花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江小福還在。”晝突然開口,“他來找您了。”
他頓了頓,又說道:“救援可能很快會來,也可能永遠不會來了。”
“您還要在這裡等嗎?”
老人聞聲看了過來,那張飽經風霜的面龐上,并沒有多少猶豫與遲疑:“為什麼不呢?”
他看着祁瀾的眼睛,仿佛透過那雙眼睛,看到了裡面萦繞着黑霧的靈魂。
“年輕人,我們等的不是救援,而是希望。”
“隻要希望在,救援多久來,又有什麼關系呢?”
老人的目光裡,有一種閱盡千帆的從容與睿智。
晝愣了愣,微微俯身:“謝謝。”
老人擺了擺手,躺回椅背,疲倦地阖上了眼。
下一刻,祁瀾的意識一臉茫然地被晝踢了出來,重新接管了身體。
仿佛大腦被掏空的強烈眩暈感瞬間湧了上來,祁瀾隻感覺整個房間都在飛速旋轉,抓着躺椅扶手才沒有一頭栽倒在地。
剛剛站穩,他就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一縷縷黑血不斷從嘴角滑落。
緩了好一會兒,祁瀾才勉強恢複過來。
“又讓我扛傷害是吧?我……”
祁瀾在心底罵得極髒,但他很快就想到了别的問題。
“這次我根本沒有直接接觸異常啊?為什麼身體還會出問題?”
“難道随着掌控權的讓渡次數增加,我的身體狀态也會逐漸受到晝的狀态影響?”
祁瀾的背後起了一陣寒意。
他又想起晝和老人的對話,總覺得兩人意有所指。
“不管了,先離開這裡再說。”
祁瀾也收到了任務完成的系統提示,他站起身,正要朝門外走去,突然感覺哪裡不太對勁。
太安靜了。
自己剛才的動靜并不算小,老人就算睡着了,也該被驚醒才對。
他轉頭看去,老人依然躺在椅子上,姿勢和神情毫無變化。
一股很淡的血腥味,從門外飄了進來。
長廊裡隻有單橫和秦霜,怎麼會出現血腥味?
祁瀾心底有了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
往四周看了看,他找到一把手術刀拿在手上,放輕腳步走到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