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裁決結果為——”
随着克雷迦爾的聲音,庭審席四周的屏障顔色加深,逐漸變得漆黑如墨,宛如一個黑盒将晝囚禁其中。
“死刑。”
幾近滅世的恐怖氣息自屏障上瘋狂蔓延,黑石地面無聲震顫。
屬于祁瀾的皮膚朝着灰霧轉化,他和晝的存在仿佛在被某種極端詭異的力量強行抹除。
赫爾修斯阖上眼,發出了一聲無趣的輕嗤。
克雷迦爾搖了搖頭:“晝,你以為,在你破壞晉升儀式之後,神淵還會站在你這一方嗎?對于禁忌裁判所而言,你已經沒用了。”
晝站立不動,目光掃過平台上的十二名審判:“是嗎?”
“想要裁決我,你們的票數,還少了一張。”
一條條黑暗細絲自霧化中的小臂鑽出,接替消失的右手,形成了一隻完全由黑暗構成的手掌。
晝擡起手,按在了那道漆黑的屏障之上。
黑暗手掌立刻爆裂開來,連帶整個右臂都在瞬間化為虛無。
晝分毫未退,磅礴的黑暗在斷臂處彙聚,如同一朵黑色曼陀羅倏然綻放,細長的花瓣鋼刀般插進屏障,以一種極為蠻橫的姿态強行将其撕開縫隙!
一柄通體漆黑的騎士劍從縫隙處飛射而出,閃電般自十二審判的席位間掠過,牢牢釘在了第一審判席的座椅之上。
長劍過處,空氣裡出現了一條細長的黑色狹縫,仿佛空間都被鋒刃撕裂。
與此同時,原本空無一人的第一審判席上,隐隐出現了三道人形虛影。
那是執掌了一半審判庭權柄的安南三人。
随着這三人的出現,裁決的結果像是受到了某種來自裁判所法則的阻力,屏障上的黑色逐漸淡去,祁瀾身體的霧化也開始減慢。
“通過分享審判權柄,形成新的‘第一審判’,從而使裁決失效,陷入僵局。”
克雷迦爾毫無意外的神色,他向後靠坐在椅背上,鼓掌贊歎。
“這應該是你本來的計劃吧。但是,審判權柄的讓渡至少需要三個小時才能完成,就算你強行破開空間壁壘将他們接了過來,又能堅持到那個時間嗎?”
的确,破開屏障的刹那,強烈的反噬就讓屬于祁瀾的半邊臉孔化為灰霧消散,如果不是全身流轉的黑色紋路全力維系着身體的完整,他和晝這時可能已經被徹底抹殺了。
“并且,按照禁忌裁判所的法則,裁決僵持狀态下,所有審判的提議在一小時後就可更改。還是說,你想在一小時内,說服在場所有審判?”
克雷迦爾鷹隼般的灰色眼瞳中露出玩味的笑意。
“你錯了。”
黑暗細絲重新勾勒出那半張臉的輪廓,晝站在庭審席上,望向十二座黑色高台,語帶輕蔑。
“我不會說服你們。”
“我的行事,從不需要旁人評判。”
黑暗的刀鋒與屏障角力,死死撬開了一道無法彌合的縫隙,借助那柄直插于第一審判席上的長劍,在三名攜帶一半審判權柄的執行者全力配合下,晝跨越庭審席,重新和審判席建立了聯系。
他的眼中寒光乍現:“現在,我以第一審判的身份,對第二、第三、第五、第七、第九,以及第十一審判,提出裁決。”
反向裁決!
被裁決者提出對審判的裁決,這在禁忌裁判所的裁決庭曆史上,恐怕都屬于第一次。
按照禁忌裁判所的法則,隻有前三位審判才可提出對審判的裁決。但在此前的裁決庭上,從未有過高位審判被裁決的案例。而且庭審席本身就帶有空間屏障的特性,在晝之前,根本沒有審判能強行突破裁決庭的這一屏障,重掌裁決權。
所有審判的臉色都出現了變化。
赫爾修斯饒有興趣地睜開了眼睛。
第十二審判緩緩坐直。
“上述六名審判,在晉升儀式期間,試圖加害第一審判,并在随後的一月内,罔顧裁判所法則,派遣大量執行者前往E級規則世界,以緻E級求生者大規模死亡,與此同時,其席下執行者,包括……”
晝從西服口袋中取出一份名單,在六名審判逐漸變得難看的神色裡将其上的名字逐一念出。
“在第一審判離位期間,肆意戕害第一審判庭執行者,緻使其出現嚴重死傷——”
“你胡說什麼!”華服女人怒而起身,“我們什麼時候傷害過你席下的執行者!”
腦海深處,祁瀾目光幽深。
第五審判說得沒錯,這些執行者的确沒有做過太出格的舉動,至少在安南和浮白兩人的安排下,執行者之間的沖突絕對沒有達到非死即傷的程度。
是晝,通過轉移給安南三人的特殊權柄,利用這些執行者留下的傷害,趁機鏟除了審判庭中有異心的執行者。
不得不說,這人的心,夠狠;手段,也夠毒。
庭審席上,晝聲音冷峻,對第五審判的指控視而不見:“根據上述情況,我的裁決提議為……”
“剝奪以上六名審判在此次裁決庭中的裁決權限。”
聲音在空曠的大殿内回蕩。
克雷迦爾雙眼微眯。
這個裁決提議相當微妙。
晝沒有完成晉升儀式,自身又處于庭審席這一不利位置,任何稍顯激進的裁決提議,都可能直接被裁決庭駁回,導緻裁決無法成立。
即使裁決成立,六名審判被拉入庭審席,要想使裁決生效,還需要該提議在其餘審判中占據三分之二多數,這是一個幾乎不可能達成的結果。
但這個乍看起來如同兒戲的提議,就不一樣了,正是因為它顯得毫無威脅,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