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秒後,庭審席的黑石平台向後綿延數倍,六名審判極為突兀地出現在晝的身後,黑色屏障劃分出一大一小兩片區域,将兩場裁決的對象區分開來。
裁決成立!
十二座高台清空了一半,局勢瞬息逆轉。
赫爾修斯先是一怔,接着就遏制不住地大笑出聲:“洛麗忒,看來是你先吃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他的狂笑聲裡,六名被拉下高台的審判面色鐵青,他們試圖用和晝類似的手段重返審判席,卻愕然發現,他們傾盡全力的聯手攻擊,都無法将那道黑色屏障撼動分毫。
“不用費力了。”克雷迦爾注視着黑色屏障外的晝,“這是與神淵同源的法則屏障,來自神淵内的力量,根本無法打開。”
“看來,他的嘗試,還是成功了。”
“蠢貨!”第三審判以粗噶怪異的音調朝第四審判席上罵道,“立刻給裁決提議,把我們放出去!”
晝轉過身,看向這六名審判。
他的全身都在霧化的虛幻和黑暗的凝實狀态間扭曲不定,一道道仿若烙印在靈魂深處的黑暗紋路強行撐起了這具身體的筋骨,但也幾乎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
處于腦海深處的祁瀾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晝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樣舉重若輕,那道黑魂連帶着自己的身體都處于消解崩碎的邊緣。
“這個瘋子……”他在心底暗罵。
晝的臉上卻在這時露出了一抹微笑。
“遲了。”
灰色濃霧在他腳下翻湧,黑色石台表面好像正醞釀着某種極端恐怖的東西。
他擡起左手,沉聲喝道:“浮白!”
站立在第一審判席中間的一道白衣人影,聞聲拔出了座椅之上的長劍。
破風聲裡,騎士長劍貫穿虛空,在屏障上的縫隙完全消失前,穩穩地落入了晝的手中。
幾乎同時,黑色和灰色疾速旋轉的風暴從他腳下升騰而起,殘暴肆虐的勁風眨眼間就将他所在的那片區域徹底吞沒。
速度之快,甚至連台上的審判都沒來得及給出第二場裁決的提議。
“怎麼了?”
“這是怎麼回事?”
“厄難深淵怎麼會出現?”
“第一場裁決不是陷入僵局了嗎?”
台上台下,所有審判的雙眼都緊盯着那瘋狂旋轉的黑灰兩色。
終于,克雷迦爾面色陰沉地開口了:“他根本不是想裁決我們!”
“按照裁決庭的法則,如果有多場裁決,裁決結果将按照裁決提出的前後順序依次确定。”
“第一場裁決因為晝重掌裁決權而陷入僵局。但随着第二場裁決中六名審判被拉入庭審席,庭審席的特殊法則暫時屏蔽了我們的裁決權,使得第一場裁決中的八票死刑,被生生減成了兩票。”
“于是此前對于厄難深淵的四個提議,疊加屬于他自己的那一票,就在那個瞬間成為了足以令裁決生效的三分之二多數。”
“赫爾修斯的提議,被采納了。”
晝的每一步看似随意,實則環環相扣,他要的就是裁決生效的這個瞬間。
所有審判都防備着他扭轉裁決結果的手段,卻從未想過,他會選擇讓裁決生效,去賭那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一絲生機。
但也恰恰是這份超出所有審判預期的瘋狂,讓他們近于完美的殺人計劃落空了。
“好了,先結束第二場裁決吧。”第三審判緩緩開口,“就算他避過了必死的處決,這些年,還沒有人能夠從厄難深淵中出來。”
“何況……”他的聲音變得愈發嘶啞詭異,“他離開時的狀态,也已經離死亡不遠了。”
“裁決庭的庭審屏障,不是那麼好破的。”
青煙袅袅的茶室内,梵姬在棋盤上落下了最後一枚棋子。
黑子連成一片,将白子吞吃殆盡。
對面金發碧眼的年輕女人開始收拾殘局。她這才打開社交面闆,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懶盟群裡不斷刷屏的消息和十幾條未接的系統通訊。
至于原因,就在她左手邊的一張矮幾上擺着,那是一頁簡短的報告。
求生者【瀾】,于神淵系統時間20點43分從D級榜單上消失。
求生者的名字消失有三種可能,死亡,成為執行者,或者被執行者帶入禁忌裁判所。
某種意義上,第三種可能和第一種沒有差别。
她在群裡回了幾句話,正要關掉面闆,目光倏然一頓。
“禁忌裁判所的執行者邀請?”金發女人将棋簍蓋上,為自己斟了一盞茶,問道。
“嗯。”梵姬往桌上看了一眼,“不給我斟一盞?”
“這是第四次了吧,我以為你會接受。”金發女人把自己的茶推了過去,取出茶杯新斟了一盞,一飲而盡。
“執行者雖然可以無視規則,但說到底,也不過是被審判驅使的傀儡。換做是你,會願意放棄紅樓會長的地位,去做他人掌中的提線木偶嗎?”
梵姬喝完了自己的那盞茶,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我要去一次規則世界,不在的這段時間,紅樓交給你來打理。”
“辛苦了,海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