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搖頭眸色凝重,“不止是如此,接到案子那天我派吳不言、徐闫、尹舟三輪番跟着甯沖。尹舟三發現甯沖與戴見有勾結,他中了埋伏。雖然我趕到救了他,但他此時就該是起了堤防之心。”
“而他今日下朝時問我,才令他懷疑到我去過他府上尋雲淩。”
“李少卿,戴見與甯沖你同我說起過。”阿蠻看着地上數不清的箭羽,咽了咽口水,“那今夜隻恐有更多危險,說不定戴見此時在暗我們在明。”
江浔也點了點頭,“那大家小心。”
一個黑影閃過,地窖的燭光瞬間全部熄滅,漆黑一片。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阿蠻抱着自己止不住的哆嗦,緊抿着唇,眼底閃着淚花,極力的掩飾着此時的恐懼,聲音卻止不住顫抖道:“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黑影閃過?”
江浔也和李良緊繃着弦,警惕着周圍的動靜,幾乎同時道:“有。”
阿蠻伸出手向前摸,隔着衣裳觸碰到一個人的後背,一個清冷、悅耳的聲音響起:“是我。”
她聽見熟悉的聲音,此刻的恐慌得到安息。
阿蠻放下手,小範圍暖黃的燭火在江浔也身前亮起,江浔也握着火折子緩緩轉身。
李良握着燃起的火折子正色道:“看來真的來了。”
從懷裡掏出一個火折子吹了吹,火折子燃起,燭火照着他的輪廓更加柔和幾分,遞向她,“阿蠻姑娘,你是不是怕黑?這個給你。”
阿蠻接過也不回答,同他道謝。
三人繼續往前走,黑夜處一個柱子後亮起微光。
李良停下,從地上摸了個石子往前抛,石子敲擊地面連着十幾下滾落在地停下。
危險沒有來臨,三人松了一口氣繼續往前走,每走一小段路抛一個石子。
走到盡頭處,李良提議他再外面守着,江浔也按下石壁一處,石門從下往上緩緩升起,阿蠻和江浔也走了進去。
腳步聲由遠及近,在這寂靜的地窖顯得格外清楚。
地窖的燭火再次亮起,戴見走了出來,手握在劍柄一端。快步跑來,兩手握劍朝着李良劈來,李良側身躲過。
阿蠻和江浔也在石門裡見到了雲淩,他被鐵鍊束縛住手腳。
固定牆面的燭台上,燭火搖曳着,照亮了内室。
雲淩看見有人來從床上坐起,鐵鍊在地面拖動發出異常明顯的響聲。
江浔也朝他走近觀察着鐵鍊,将手握在套住他手的鐵鍊圈上磨砂着,發現鐵鍊圈的凹槽。
門外傳來李良詫異的聲音:“你竟然會武功!”
石門内三人見戴見揮劍再次劈來,李良兩手抵住劍峰,劍往下落,逼近他。
江浔也往石門口跑去,可石門卻在往下落,他頓住腳步,豪不猶豫從腰間将劍從劍鞘中取出插在地上。
有一瞬間他看見戴見的劍被踢向空中,李良背對着自己,聽見了他愠怒的聲音:“戴見,你竟然将開啟石門的機關砍壞!”
“李良,你要殺我?”戴見得逞的大笑起來,“你就算殺了我也沒用,隻能從裡面打開了。”
李良幾乎氣急,猩紅着眼,“你……”
哐當一聲,劍脫手掉落在地。
石門抵在劍端上,一直往下壓,最終将劍往外壓掉落在地。李良眼看着石門的縫隙越來越窄,卻無能為力,崩潰的大喊:“不要!”
石門被關上,阿蠻見江浔也往裡走問道:“這鐵鍊你可看出什麼?可能打開?”
“可以。”江浔也走到雲淩身旁,從發冠間拔出一根簪子,雕刻着細緻紋路的銀簪,是簪子也是鑰匙。
探進鎖槽内扭動,隻聽咔吧一聲,鐵鍊圈應聲而開。
雲淩面上難掩喜色,活動了幾下手腕,感激的看向面前的少年。
江浔也将他另一隻手和腳上的解開,鑰匙插回發冠間。
阿蠻道:“我們當務之急還是找找有什麼能開啟石門。”
兩人紛紛贊同從石門兩邊分開尋找,雲淩手腳剛被釋放顯得格外好動,扭扭脖子、伸展胳膊、踢踢腿。
阿蠻退到内室中間,觀察着整個内室,發現除了一張石床什麼也沒有。
“找到了!”雲淩喊道。
江浔也和阿蠻走過去湊上前來,看見一個鐵制的圈嵌在牆上,不足成年男子巴掌大小。
圈上刻了一些字,有三圈,小圈是數字,中圈和外圈,混着刻有一些生肖、顔色以及一些其它的字。
阿蠻道:“這戴見太可惡了吧,為了困住我們設置這麼難,這根本看不懂。”
“若輕而易舉就讓你們打開,那戴見便不是戴見了。他的多疑、猜忌,他不會輕易相信别人。”隔着一壁,李良背靠石門坐着道。
江浔也道:“他走了?”
李良無奈道:“是,……很抱歉我現在幫不上忙。”
阿蠻不解道:“他走了,那你為何不走?”
雲淩勸道:“李良啊,你走吧。李兄就你一個獨子,你爹會擔心的。”
李良道嚴詞拒絕道:“我們好歹共患難過一次,而且是我将你們帶來的,我就必須将你們帶出去。”
“這個案子的真相還沒能昭告天下,我豈能棄你們而去!若我真做了這貪生怕死之輩,怎對得百姓稱我一句,少卿大人,亦配不上我這身官服!”
眼中蒙上一層水霧,“我相信我爹會為我感到驕傲的。”
阿蠻心緒複雜道:“李少卿這般重情重義……”
“反正,你們出不來我是不會走的。”
李良一股腦連着說了好幾句,阿蠻聽着心有所觸,義氣、剛正清廉、勇敢、不論卑賤貧富,平等的對待别人。
江浔也對他有些意外和贊賞,“能做到這般剛正不阿、不為私欲,實屬難得。”
李良笑了笑,“我十歲起他就将他破過的案子講與我聽,那時候小很多東西費解隻能看小案子。”
“慢慢大了給的案子也越複雜,他也會要我在他調查案子時叫我在一旁聽,引導着我去分析,允許我翻閱關于案件相關的卷軸。有時我會跟着他一同去,輔助他一起破案。”
雲淩笑道:“李兄教子有方。”
李良受寵若驚,不好意思道:“雲伯伯,不敢當。”
雲淩憂思道:“也不知冉瑩回上京能不能再見到她了。”
李良又驚又喜,又想念,還夾雜着苦澀,“她……三年不見了,有些想念是真,見面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又怕說錯話惹她生氣亦是真。面對她時我竟變得瞻前顧後,變得不像自己。”
雲淩斂眸,看破不說破,隻道:“我們四個人要一起出去。”
李良眸色低落,将頭埋在臂彎處聲音悶悶,“好。”
内室裡,阿蠻見江浔也盯着鐵圈看,“李少卿,戴見可有什麼愛好?”
李良凝眉,雖有不解還是回答道:“他好像對蔔卦、占星之類的感興趣。”
江浔也道:“好。”
“③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先澤在觀星辰時,擇黃道二十星宿為坐标,東南西北風方位,各七個星宿。”
“試試龍、雀、虎、武。”
阿蠻依言以東南西北方位,轉動中圈和外圈,對應至龍、雀、虎、武。
江浔也見石門沒有反應,又道:“青龍、朱雀、白虎、玄武。試試青、紅、白、黑。”
阿蠻在次轉動中圈和外圈,四下對應到青、紅、白、黑,石門沒有絲毫動靜。
阿蠻搖了搖頭,雲淩見此有些心緒不安、又着急低着頭,在二人身後來回踱步道:“這我也不懂,這位後生……靠你了。”
江浔也抿着唇,額間爬上細密的汗珠,撥轉着轉盤的手被汗水濕了手心。他這麼說壓力越大,自己本就沒把握,斟酌開口,“我隻能盡力而為。”
江浔也察覺腰間系的水壺被人拽了去,轉頭怒瞪她一眼,幾步上見将她握在手中的水壺拍掉。
阿蠻眉頭一跳,看着躺在地上的水壺,沒好氣朝他吼道:“不就是想喝你一口水,至于嗎?”将水壺撿起拍了拍,塞到他懷裡,“給你!”
江浔也将水壺重新系回腰間,清冷的嗓音中帶着幾分斥責,“若是在外面,你想喝多少我都給你喝。但是現在,不行!”
注意:③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出自于《易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