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還能坐得穩當當在應酬,陳嘉效一點面子都不留,一句話沒說就挂斷電話。可轉念又想,每回出事都是底下人先忙,撐不住才不得已驚動到上頭的,陳嘉效又掉頭去了原樂樓。
可辦公區是黑的。
之後又把車開到月亮灣,直接停在路邊。
陳嘉效打算上去看一眼,沒人他就走。
靠近門禁的時候,一束大燈明晃晃從陳嘉效眼前掃過,他整個人在巨大光圈裡經曆了從明到暗。
像那回在濱城街頭一樣,有什麼強烈指引似的,陳嘉效停下點煙的動作轉過臉,看到鄭清昱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
她裹得很嚴實,還是單薄又纖細的一片,圍巾太厚,一把散發幾乎把整張臉都埋沒了,顯得有點畏縮,但背脊還是永恒的挺拔充滿韌性。她一直沒什麼力氣,風又大,陳嘉效隻是看到她做了個關門的動作,轉身瞬間,車已經駛遠。
兩人在新一輪的光影流轉中對視。
鄭清昱停下來,任由眼前又是一片寥落的晦暗,離她八米的男人形象太鮮明,高大又單薄的輪廓紋絲不動,一雙眼尤其亮。可在凜冽寒風中,這個冬夜,給人的感覺不是明媚溫暖,而是比體感更深刻的冷漠陰郁。
是陳嘉效沒錯。
鄭清昱一點點走過去,她知道有雙眼睛沉默又偏執盯了自己一晚上,沒有厲成鋒的地方他也不放過她。
可她還是像沒有察覺,足夠淡然從容。
不出意外的話,兩人會因為鄭清昱偏頭避開一陣風錯身而過。
就在陳嘉效心底壓抑整晚的鬼火竄頂前一秒,鄭清昱在他面前停下腳步,踮腳去吻。陳嘉效來不及做任何準備,低頭看清她的五官,下一秒憋住那口氣開始回應,上來就扣死了她後腦勺狠狠往前摁,不讓人躲。
兩人在接吻這件事上有足夠默契,鄭清昱含吮先他下嘴唇,被他摟緊後兩隻手環住他脖子,又偏頭去找他的上唇,很快陳嘉效反客為主,包裹住她不斷噴出熱氣的兩瓣紅唇。
她的圍巾磨到下颌,有點癢,也有點礙事,陳嘉效還需要分出一隻手給她解了,兩人不得不短暫分開。
陳嘉效一口早耗盡,呼吸變得格外深重。氣溫低,兩人呼出一團團白霧,幾乎要看不見對方。很快,他們又同時找到對方的唇,陳嘉效雙手捧起她的臉,總覺得她的下颌太小巧了,他的掌心太大反而捧不住。
深夜的風有點詭異,持久凜冽,吹得街邊枯萎的落葉沙沙作響,漫天飛舞,沒有了圍巾的束縛,鄭清昱的頭發也變得毫無拘束,她自己伸手給撥開,陳嘉效總是吻一下離開一下,不遠,就是鼻尖相對凝視她兩秒,又把頭偏向另一邊,溫吞地厮磨,來回輾轉。
鄭清昱先被他吻得暈頭轉向,喘息漸漸變得急促,細細柔柔的,有緻命吸引力。
投射到地面長長的一對相貼的影子漸漸湮沒在黑暗中,陳嘉效邊吻邊走,把人帶進一叢綠植後,鄭清昱後背抵上了門禁的欄杆,頭幾乎是九十度仰起,不經意被陳嘉效撬開齒關,彼此的氣息更濃,都有同一種酒的醇香,但他一進來那種清香明顯更烈,混合着羊毛大衣上舒爽的香水後調,鄭清昱不自覺屏息,完全忘了換氣。
鄭清昱指尖發抖撫摸着,抱緊他修長的脖子,感受上面動脈的跳動和時隐時現的筋肉,胸口忽然有陣悶痛,她短促抽噎一聲,慌忙之中反而主動纏住了陳嘉效舌頭,他帶她換氣,指腹輕輕替她撥開額前那些碎發,安撫的意味。
狂跳不止的心不知不覺沉靜下去。
陳嘉效吻得很細緻,循序漸進,但這會絕不算溫柔。耳畔男人侵略性很強的呼吸低沉有節律,和他的吻一樣,強悍又溫柔,時常讓鄭清昱恍惚。
四周太安靜了,隻有他們此起彼伏淩亂的呼吸交纏,暧昧到極點,羞恥到極點,隻是催發欲望,讓人忘情投入。
一直是這個姿勢吻了足足十五分鐘,鄭清昱背脊發僵,心口那裡,陳嘉效噴出的熱氣源源不斷隔着襯衣渡送到她的肌膚,鄭清昱擡手摸了摸他有點潮濕的發根,漸漸清醒的意識是擔心兩人明天會不會感冒。
風停了。
陳嘉效渾身脫力,但硬朗的骨骼還是如少年一樣緩緩立起來,鄭清昱自然而然靠過去,他擡起手環住她的腰背,什麼都沒說,靜靜相擁很久。
沒進月亮灣,兩人坐上陳嘉效停在路邊的賓利,他打起暖氣,等空氣都變溫了,鄭清昱先開口:“我不知道他今晚會那樣。”
陳嘉效眉心一縮,閉上了眼,沒什麼情緒地說:“你還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他在克制,教唆自己不要因為她主動吻了自己,現在又先開口,自己把這些當作安撫和解釋。
鄭清昱沒說話。
“我有。”陳嘉效睜開眼,裡面一片冷寂,前不久的激蕩欲望和野性的荷爾蒙氣息通通消失不見。
“你和他去年九月就已經正式離婚,在我們第一次上床之前,甚至在我們第一次在飯店包廂正式見面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