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計算機？”

目鈴一愣，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說出了一件從未聽過的東西。

正當她懊喪時，一道冷淡的男聲突兀地插入了他們的對話：

“差分機是完全由機械驅動的、支持四則運算的機器。它利用穿孔卡輸入指令與數據，已經代替人類、精準快速地為各種新科技進行計算。”

目鈴循聲望去，果然看到了那個讨厭的人。

羅略過自己剛剛有意無意朝東北方向偏離的事實，假裝隻是偶遇，平靜地向目鈴科普一些唯有他懂的知識：“你說的‘計算機’，也的确是個恰當的形容。”

瑪莎一臉崇拜：“特拉先生，你懂得也太多了，不像我的哥哥，他就對這些時興的新玩意兒一竅不通。”

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目鈴身上，仿佛意有所指：“這隻是常識而已，隻有一些對外物不關心的少爺小姐和腦子空空的莽夫才對此一無所知。”

這話是在内涵誰？！

目鈴被他的注視刺激，立即回嗆道：“您還漏了一種人，就是那些居住在鄉下，根本接觸不到城市生活的低等人。”

羅閉上了嘴。

賓格先生毫不在意自己被妹妹和好友接連貶低了一通，再次站出來打圓場：“既然我們這麼巧遇見了，不如一起吧。”

他看到了目鈴三人的獵物，眼前一亮：“每顆子彈都從眼睛射入，一點也沒破壞毛皮的完整性。威利，你可沒有這樣的好手藝，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這應該都是一角小姐的傑作吧。”

目鈴與有榮焉，驕傲地挺起胸膛。

瑪莎卻搖搖頭：“淑女怎麼可以舞刀弄槍的，太粗魯了。”

“我們這裡可是靠近海邊的，總有一些盜賊會出沒。”目鈴挑起眉，“比起我自己學‘淑女’尖叫，我更願意用槍指着他，讓他叫給我聽。”

聽着如此粗俗的回複，瑪莎對她的厭惡之情愈發濃重。

幾人繼續向叢林深處走去。

目鈴隻與姐姐和威利先生搭話。然而那個可惡的特拉法爾加總是莫名其妙湊近偷聽，令她煩不勝煩。

當目鈴繼續向威利詢問中心城日新月異的生活變化時，羅罕見地主動插入了他們的話題：“布裡克爾小姐，你對差分機感興趣嗎？”

目鈴一愣，未料到子爵居然“纡尊降貴”願意與自己講述這些寶貴的知識，一時顧不上對他的惡感，連忙點頭說“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羅才繼續說道：“正如威利先生說的那樣，現在差分機主要用于大量計算，比如稅率、土地丈量、星象推演。據我所知，軍隊使用它進行導彈軌迹計算，已經将投擲精度提高了200%。”

目鈴問：“隻是機械運算嗎？可以處理複雜的算數邏輯例如函數，以及遵循特定程序嗎？”

羅面露贊賞：“目鈴小姐，看得出來你對數學也有研究。你所說的那些正是二代差分機将要突破的技術難關。事實上，二代機器馬上就要問世了，甚至可能已經秘密問世了。”

瑪莎注意到特拉子爵的神情，也不願落于人後，冥思苦想，終于憋出了一個問題：“二代能執行什麼程序？”

不需要羅回複，目鈴就能直接回答她：“大概率是邏輯判斷和循環結構，這是最基礎的。”

“對。”羅點頭表示肯定。

瑪莎咬着唇，卻是不知道該如何繼續加入他們的對話。

她蹙着眉轉向哥哥，想要他如往常一樣為自己助攻。

可是哥哥竟也與布裡克爾家的大女兒聊得火熱：

“一角小姐，這支槍我總覺得子彈散得快，是槍的問題還是彈的問題？”

“先排掉槍管和扳機組問題，接下來是子彈。誤差來自殼、火藥和彈頭重量。最好用手裝彈，能精确到0.1格令的火藥量。”

“您真是太厲害了！”

“……”

“……”

瑪莎暗暗發誓，她和布裡克爾一家勢不兩立！

就在她被冷落得幾乎咬碎牙關的時候，威利适時地上前搭話，不讓這位賓格小姐在衆人面前太過尴尬：

“我剛剛在那片蘆葦叢邊瞧見了兩顆鴨蛋，”他溫和地說道，“若您願意，我可以為您取來。孵出來的小鴨子非常可愛。”

瑪莎強忍住心中不悅，勉強扯了扯嘴角：“好吧，那就麻煩您了。”

威利點了點頭，轉身朝另一側的蘆葦叢走去。

四周再次陷入尴尬而安靜的氛圍，隻有風吹過林梢，帶起零星鳥雀的驚飛。

然而還不到幾分鐘，一道撕裂寂靜的喊聲忽然從不遠處傳來——

“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