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通那一胳膊,直接杵到裴之禮的鼻尖前。
裴之禮下意識的便捂着鼻子,往後退了兩步。
陸通歪嘴一笑,收回手,“嘴上說着不信,身體倒很誠實嘛。”
蘇瑾趕緊偏了身,雙手支床面向牆,裴子弈見她如此,還以為哪裡不舒服,忙坐在床邊擡手邊幫她順氣邊輕聲問道,“怎麼了?”
因着帝後等人的注意力全在毒藥上,加之裴子弈先前就站在床邊,這麼一坐聲音又輕,是以沒人發現他倆這邊的動靜。
蘇瑾搖了搖頭,背影顫了兩顫,而後轉過身來,恢複成靠坐的姿勢,努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隻是,那眼睛卻不敢再往陸通那看。
剛才她是實在忍不住,這哥們兒要笑死她。
沒辦法,實在是這‘霸總’标志性的句式太過深入她心,尤其陸通還歪嘴笑,那當真是…畫面太美她不敢看。
裴子弈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搭了她的脈搏,仔細觀察了她的神色,見确實并無不妥,才松了口氣。
一系列的操作令蘇瑾莞爾,為了确保不讓衆人的注意力從陸通那裡離開,她悄默默偏了身子,在裴子弈耳邊悄聲道,“放心,我真沒事。”
溫熱的氣息撲在耳垂兒,酥酥麻麻的感覺延至心底,裴子弈眼神微暗,扭頭看向近在咫尺的蘇瑾,二人目光撞在一處,一股莫名熟悉又陌生的情愫萦繞在二人之間,連呼吸都慢了幾分。
“就是這瓶毒藥,害的宸王妃險些喪命,”陸通邊說邊一下竄到床邊,驚的正在對視二人連忙轉開視線,他卻渾然未覺,繼續道,“看看宸王妃,原本好好的一個人,現在臉色…呃…”
蘇瑾雙頰飄起紅暈,整個人氣色好的不得了。
陸通顯然沒料到,剛才還面色蒼白的虛弱之人,怎麼一小會兒的時間就變的如此…正常。
準确來說,那臉色比正常人還好上幾分。
“你們看看她兩顴紅的,都是方才毒火攻心所緻啊!”陸通邊說邊痛心疾首的以拳擊掌重重一拍,“若不是我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呐!”說着手攤開跟唱戲似的抖了抖。
蘇瑾低垂着眼,生怕看到一點點的陸通,當着衆人面她可不能再笑了。
如此想着,吸了吸鼻子,落在旁人眼裡就跟委屈了似的。
旁人代表裴子弈滿眼怒火的看向裴之禮,沉聲道,“三弟難道沒什麼可解釋的嗎?”
這火他已經憋了許久了。
在聽到豐兒來找他,說蘇瑾沒了呼吸時,他立刻就慌了,根本顧忌不到父皇母後還在,扔下衆人跑到喜房。見她仰面躺在喜床上,刺眼的紅映襯這她的臉色越發蒼白,他的心針紮似的疼。
面對毫無生氣的她,裴子弈立刻讓晉忠去尋陸通。
接下來漫長的等待時間,令裴子弈入墜冰窟,他沒有阻止太醫院衆人替她診治,就是抱着一線希望,他也不求太醫們能将她直接救回來,隻要給陸通多争取些時間便好,他相信陸通的醫術,即便對面是沒了呼吸的病患,他也相信陸通能将人救活。
期間母後如何安慰他,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隻要等到陸通來了,她便能好。
他緊攥的雙拳從未放松過,死死咬着牙關,全賴心中這一絲念想支撐,他甚至都沒考慮過,如果陸通來了,依舊救不活她又當如何。
若是念頭動搖分毫,他怕當時便控制不住殺光那群血脈相連的弟弟們。
他心中清楚,她如今這般,定和他的那幾個弟弟脫不了幹系。
之前那些無辜女子喪命,他以為是天命,現既以确定并非天命,那就休怪他心狠手辣!
幸而,陸通來的還算及時,裴南熹暈倒後沒多久,晉忠扛着陸通闖進門來,将人帶到了。
陸通沒在府裡,晉忠是從醉花陰裡,把他扛回來的。
先前從接親到喜宴,陸通其實一直都在,還跟着忙裡忙外做了不少事。
好兄弟大喜日子,他就算再沒六兒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胡鬧。
他是在喜宴快要結束的時,見後面沒他什麼事了,才出門去了。
好兄弟大婚,他自然高興,一高興就喝多了,喝多了就曲性大發。
奈何如今宸王府不比先前,院裡院外不是達官顯貴就是宮廷侯爵,他在府裡不方便創作,就想着出來找個地兒趕緊發散發散心中洶湧澎湃的藝術細胞。
去的自然是常去之地,也就是他挂名的曲館。
今日好兄弟大喜之日,陸通開心的不行,一到地兒就大手一揮,揚言今天在場所有人的消費他都包了,此言一出全場沸騰,好幾個女倌兒都忍不住親了他幾口。
陸通樂得嘴都快咧到腳後跟兒了,抄起把京胡來就開始彈奏。
今兒晚上甭管他彈啥,都有一群人叫好。
陸通正彈得興起,突然感覺身邊一陣風刮過,再然後天旋地轉,整個人都飛起來了。
要不是親眼看見屋頂的磚瓦和晉忠的皮靴,他都得以為是自己喝高了出現的幻覺。
“幹嘛幹嘛?放我下來!!!”陸通大嚷大叫,他不會輕功,這個視角很吓人的好吧?
晉忠不語,隻一味的飛檐走壁。
直到進來喜房,雙腳着陸後,陸通還一臉懵懵登登的。
不過,他也沒懵太久,從房裡衆人的隊形和裴子弈非常差的臉色上,就能看出關注點應該放在哪兒。陸通三步并做兩步來到床前,扒拉開圍在床邊的太醫們,開始診脈面色凝重的問道,“怎麼回事?”
論理他之前還是醉酒狀态,怎麼也該醒醒酒再治病,但多虧了晉忠,他現在腦瓜子非常清醒啊。
太醫們見來人不知是誰,誰也沒敢說話,但裴子弈見到陸通後狀态明顯好了不少,趕緊将蘇瑾的情況跟他說了,心中稍稍松了口氣。
和他一起松口氣的,是懸在上方的蘇瑾。
因為法術運用熟練程度的提升,蘇瑾這次是先回到自己身邊後,才準備施法‘蘇醒’的。
隻是,這一回來,愁的蘇瑾直嘬牙花子。
看看她現在的狀态,那針紮的,跟個刺猬似的;那艾熏的,都辣她眼睛;尤其是給她指尖挨個放血的那位,受刑也不過如此罷…
她實在不敢馬上下去,愣是在半空中待了許久,直到陸通進來,而且還聽到他那如天籁一般的話語。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趕緊給我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