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身,收回自己的銀針,隻聽那少年糯糯的聲音在腦後響起:“多謝姐姐相救。”
她回頭,驚訝地笑了:“你怎麼知道我是姐姐?”
少年撇了撇嘴:“你這麼細皮嫩肉,肯定是姐姐。”
“你不也細皮嫩肉的?難道也是小姑娘?” 祁襄反唇相譏。
少年一臉不服:“哼,我是男子漢。”
“好吧,男子漢,姐姐先走了,你好自為之吧。”
少年兩步上前,叫住她:“姐姐能帶我出城嗎?我可以把身上帶的錢都給你。”
他從衣服裡摸出幾個金币來,一雙明亮的眼睛定定望着她。
“你為什麼躲着這些兵?做了壞事?偷了東西?”
“我的哥哥們想殺我。”
“哦……這麼可憐?” 祁襄将手裡的旗子遞給他,又從腰間取下一瓶藥膏來,将他的臉抹了個黝黑,“跟在我後頭,金子收起來吧,我不賺孩子的錢。”
……
祁襄的思緒回到當下,擡頭再一看聶昭,如今真的長成男子漢了。
“我原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着姐姐了,沒想到你竟然自己來了我的山頭,這難道不是緣分麼?” 聶昭說着,輕輕歎了口氣,“哎,可惜師父不讓我今日同姐姐成親,沒關系,我可以等,等姐姐也喜歡我。”
祁襄淺淺一笑道:“如何?朔金汗這個位子,難道你就不想坐?”
聶昭的眼眸中閃現出野性:“我在這裡也很好,為什麼要回去送死?”
“因為,我覺得,你不怕死。”
聶昭大笑:“姐姐果然懂我!我就是不怕死!”
“那你是答應與我做交易了?”
聶昭神情嚴肅起來:“這螺山底下盛産丹砂,此去八十裡,深山中有一處丹砂礦,你要找的縣民,就在裡頭挖朱砂。”
祁襄問:“這些人可是被抓了壯丁?是誰将他們抓去的?”
聶昭一攤手: “是誰嘛,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這些人很有權勢,搞不好就是你們大齊朝廷裡的人。”
“你知道那個丹砂礦在哪裡嗎?”
聶昭想也沒想就說:“不知道。”
祁襄盯着他的眼睛,他隻好支支吾吾地說:“不是我不肯帶你去,我已說了,那些是朝廷的人,就是舉我山寨全員之力,也未必能與他們抗衡。”
“我隻是想去找幾個人,你派人給我帶個路便可。”
聶昭的臉瞬間垮了下來:“你是要去找那個男的嗎?”
“哪個男的?林大人?他你不是已經派人去找了麼?我去礦上是要找我爹從前的手下。”
聶昭聽她這麼說,臉色緩和了許多:“既是這樣,我帶姐姐去便是了!”
祁襄揮了揮手:“好,那明日一早便出發吧,這衣服真沉,穿了一天我渾身酸痛,你走吧,我要歇息了。”
聶昭留戀地看了看她,嗓音低沉而和緩:“襄姐姐穿紅,真漂亮。”
第二日清晨,聶昭領着祁襄、何田與張瑤,在山寨門口騎上馬預備出發。菩薩保騎在聶昭肩頭,興奮得吱吱直叫。
祁襄對站在馬下的吳奉言道:“吳郎中,你在這裡等着你家大人的下落,若十日之内我們都不回來,你便将我交給你的信,寄去京城肅王府。”
聶昭斜眼瞟了吳奉言一眼,輕蔑道:“那個男人,居然是刑部侍郎?你們是來這裡查案子?”
祁襄一勒缰繩道:“嗯,他可不隻是刑部侍郎,還是當今聖上的表哥,太後娘娘最心愛的侄兒,你想回朔金,還得與他搞好關系。”
聶昭滿臉不屑:“哼,養尊處優的關系戶罷了,我與他可沒什麼共同語言。”
祁襄的馬已經走了起來,将他甩在後頭。聶昭一蹬馬镫追上來,大聲道:“姐姐又不知道往哪裡走,還搶在前頭!”
“那你還不快帶路,廢話真多!”
馬蹄聲和笑聲回蕩在山谷裡,晨露洗過的蕨類植物綠得鮮活,陽光透過密林的縫隙射下來,無數葉片上似有小燈晶瑩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