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難言的窒息感湧上，縱使用手捂住，也能感覺到生命的流失，他緩緩轉身看去，就看到一個明明那樣瘦弱的女子，卻手拿匕首，瞬間殺掉了自己和夥伴。

“虎哥，就是他們兩個。”

目睹了全過程的部下驚呼出聲，不到一刻鐘，原本七人的小隊就隻剩下了四個人，明明人數上也占優勢，但是看見柳憶南就感覺腿軟，想要跑。

“我看誰敢跑，我們四個對她一個，怕什麼！”

林虎是個一根筋的人，見自己竟然被耍了，更加氣憤，隻想着要找柳憶南算賬。

“喲，終于肯擡頭看了。我還以為你隻知道想豬一樣，隻顧着低頭，不知道擡頭還有神明。”

柳憶南邊說，邊蹲下身撿起倒在自己腳邊的兵卒的衣擺，嫌惡地擦拭幹淨匕首上的血，對着光線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見擦幹淨了便收進刀鞘。

林虎聽到柳憶南這極具侮辱性的言語，再加上她旁若無人地擦刀，讓他覺得自己被狠狠地羞辱到了，見狀便要抄刀沖上去教柳憶南做人。

誰知道還未沖去，就見柳憶南身旁的少年拿着一柄長槍，直指他的胸膛，眼神堅定。

“原來是你們兩個。”

這下剩下的人也認出來了，面前站的這兩個人就是下令要追捕的人。林虎的眼神瞬間變得炙熱起來，嘴角重新揚起了笑容。

他同部下招手，示意他們将剩下的幾個婦人圍住，将刀架在她們脖子上。

“孫三等人在追捕逃犯的過程中，同我英勇厮殺，無奈慘死，隻得保全自身同大人報信。”

周慎微微蹙眉，好笑地看着林虎。

“怎麼，剛才的樹枝不過是輕輕碰了你一下，就變癡傻了。”

林虎緩緩後退，笑着看着二人，“打肯定是打不過，畢竟你們都能從郭提轄手中逃脫，我還和你們硬碰硬碼。”

柳憶南聽到林虎這樣說，竟然笑出了聲，撫下周慎舉着的長槍。

“那你覺得你挾持了她們，我會放你走？”

林虎看清了現在的局面，适才一時間精蟲上腦，現在看着柳憶南緩步靠近，他不再笑着。本來領命追捕，也沒想着能碰到，大不了碰到就跑回去通風報信。

反正連郭子昂領着十幾人都能讓她跑了，自己一共才七人，怎麼可能能把她們二人帶回去，就算林虎再怎麼愛财，再怎麼吹牛，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你既然會為這麼些便宜貨出手，至少她們也是有用的不是嗎。”

林虎笃信，反正自己什麼實質性的舉措也沒做出來，或許柳憶南能放過自己呢。

“我還可以回去說你們從未出現過這邊，這樣他們便不會再向這邊追捕了。”

林虎還是沒有掌握談判的技巧，或許他在說第一句話時柳憶南可能還在想放過他的一絲可能性，現在他說了這句話，這不上趕着找死。

身後的幾個兵卒聽到林虎竟然這樣談判，頓時暗罵蠢貨。

是個人也不可能信這句話好嗎？

他們漸漸想要收刀，想要看林虎吸引了柳憶南和周慎注意後，他們還能成功逃走能有幾成把握。

果不其然，聽到林虎這樣說後的柳憶南笑意更大了幾分，沉默的氣氛讓人毛骨損然，本來就沒多少幹樹枝的火堆發出幾聲噼啪後便熄滅。

兵卒慌亂的想要逃跑，卻在黑暗中聽到林虎的慘叫，沒多久便隻能聽到有東西在地上湧動的聲音。

他們趕緊收刀，按着印象中門的方向跑去，卻在跑到時感覺到一個棍子橫在了門口。

“還想往哪跑。”

一個不失少年氣的磁性聲音在耳邊響起，吓得幾個兵卒就像要往後跑，卻沒想到正好落入了包圍圈。

嚓的一聲，火焰燃起。孫二娘護着自己的母親還有春花和她的孩子，變故來的太突然，她們隻敢蹲在原地，沒敢動一步。

突然的光亮讓她們不太适應，等适應的光就見柳憶南蹲在地上将剩下的樹枝點燃，周慎去将林虎等人劈開的木材抱了了過來。

孫二娘嘴唇嗫嚅片刻，竟不知道說什麼，還是柳憶南先開了口。

“先好好休息吧。”

點着火後，殿中多了些暖意，忽略掉地上躺着的橫七扭八的屍體，仿佛覺得什麼都沒發生過。

打鬥中，他們坐到了離門近的一側，擡頭就能看到神像。

柳憶南靠着門框，看着神像出神。原本那種藏在悲憫下的不适感蕩然無存，神像身上的彩繪被狂風吹進的雨水打濕，顯得更加鮮豔。

火光照耀下的玉石眼睛閃爍着光，像是眼中含着的淚水，霎時間的鮮豔仿佛回到了它還未曾這樣斑駁的時刻。

“你在想什麼？”

周慎見柳憶南看着神像出神，忍不住問道。

想什麼？好像也沒想什麼，隻是想問。若是祈禱神明有用，為何這些被溺在苦海中的百姓，一遍又一遍地祈禱，卻始終沒有神能夠拯救他們逃離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