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崔父卻誤解了她的意思,以為崔雁竹讓他将陶罐帶去集市中兜售,便說他們趕集回來大概要到下午的時間,讓她玩好早些回家吃飯,自己做一些吃食,别餓着肚子。
“好嘞,沒問題!”
*
通常崔家去趕集的時候,都會帶上一些種植的小菜,到了果實成熟的時節,會再摘上一批早熟的果子,若是沒有人看上,它們就會成為回來的路上解渴充饑的食物。
泥巴地崎岖難走,從宏義村到市集需要走上兩個多時辰,如果帶的貨物過多,還會再慢一些。
到了村口,崔母将肩上的扁擔放下來調整了下位置,看着歇在一旁的牛車提議道:“要不咱們這次坐車吧。”
這次帶的貨物着實有些多,但靠腳走,怕是要走走停停兩個半時辰的功夫,厚信村中兩家有牛車,每到趕集的日子,就會來兩村交界處拉人。
崔父轉頭看了看妻子和兒子額頭上的汗水,又點了點布袋中的銅闆,上次買完雞後還剩下三十五文。
牛車載一個人加一背簍貨物收兩文錢,還是能承擔的,便說:“行,坐車。”
他們帶的東西頗占地方,于是駕車的老漢多收了一文,共七文錢,崔父爽快地将銅闆交到他的手上。
這種牛車都是等到人差不多坐滿後出發的,三人上車後發現裡頭已經坐着兩個人了。
崔父坐穩後,從懷中掏出三妹交給自己的陶罐,拿在手中端詳,陶罐整體呈深灰色,表面平整,腹部微微鼓起,口徑較窄,輕輕用指甲敲打,還能聽到清脆的響聲。
牛車上其中一位是同村的王氏,她笑着跟他們打了聲招呼,看到崔父拿着一個質地不錯的陶罐一直瞅,忍不住問道:“崔老二,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這個啊,從家裡角落翻出來的,準備拿到集市上換點銀子。”崔父不動聲色地将陶罐收起,隻說也許是成親那年老母給自己的。
王氏被輕易糊弄了過去,可是一旁的崔母卻對家裡的一針一線都十分了解,更何況崔父本就是家裡不受寵的孩子,别說杯碗之物了,就連娶親的錢都是他自己一個銅闆一個銅闆自己攢下的。
拉車的是頭健壯的黃牛,路上雖然較為颠簸,可是速度也快得很,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就将一行人都送到了。
與王氏他們告别,崔父這才和崔母說起事情的始末,崔二哥在一旁補充道:“要我說,我妹妹一定身有祥瑞,怕壓不住,所以才呆了十幾年,現在可好,連這本事都有了!”
崔二哥向來是個樂天派,一點也沒覺得崔雁竹一夜之間學會燒制陶器有任何的不對,還在咧着一口大牙,笑得開懷。
于是這件事就輕描淡寫地被揭過去了。
集市中人流熙熙攘攘,在地上鋪一塊粗布,再将帶來的東西分類擺放整齊,就是一個簡單的小攤了,趕集日處處可見這樣擺攤的人。
崔二哥留在原地吆喝,而崔父與崔母結伴去采買家裡缺少的東西,崔母還要去主家交荷包與繡帕。
站在熱鬧的街道邊,因着蔬菜水果都是晨起從田裡剛采摘下來的,所以都還帶着新鮮的露水,沒一會就賣光了。
半個時辰後,崔二哥的攤前除去陶罐,就隻留下了一些賣相不太好的桃子和長老了的豆角。
崔父崔母采買完,快要回來的時候,來來往往的人群慢慢變少,陽光大盛,正是要吃午飯的時辰。
崔二哥随手拿起一個由于被壓到,已經有些泛黑的桃子,拿出水壺簡單沖洗了以後塞進嘴裡,清甜的桃子汁滋潤了喉口,吆喝半晌,嗓子都快冒煙了。
就在他準備收拾東西和父母返程時,一道人聲從旁邊響起:“勞駕,這個陶罐多少錢?”
這還是今天第一個來詢問陶罐價錢的人,崔二哥趕忙轉頭看過去,是一個面色柔和的年輕女子,旁邊丫頭的手肘處還挎着個菜籃子,顯然是出來買菜的。
“您看着給吧,五六文都行,您若是誠心想要,四文也賣。”崔二哥撓撓頭,雜貨店裡都是賣七文左右,自己這屬于外邊的攤販,所以要便宜些許。
那女子卻拿起陶罐許久沒有言語,就在崔二哥以為她隻看看不買時,她卻将東西放進了菜籃子中,說:“行,我要了,可以問問這個陶罐從何而來嗎?”
“這個啊,家裡傳的。”崔二哥不知道她多餘問這個做什麼,一般買罐子碗盆不都是問是否堅固嗎?
他不明所以,但也留了個心眼,于是沿用了崔父在車上對王氏說的話。
四個銅闆到手,崔二哥轉頭就跑去了隔壁賣包子的大娘那裡,開口問道:“大姐,包子什麼價?”
那大娘揉搓着手中的面團,聞言頭也沒擡,娴熟回道:“我這兒素包子一律一文兩個,有香菇餡的,還有白菜餡的,肉的一文一個,用的都是豬大腿肉剁的餡,香地很。”
崔二哥扣了扣手,拿出三個銅闆,“都來肉餡的吧。”
妹妹吃一個,爹娘各一個,自己啃壞桃子就夠了。
另一邊,年輕女子拿着陶罐回了住處,把其餘東西放下後直奔後院,将之交到了一個神色倨傲的婦人手上,“婆婆,您看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