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陶制瓷并不是一門需要藏着掖着的本領,光靠她一個人也做不成什麼,萬一有朝一日她穿回現代或者出了什麼意外。
她希望崔家能憑這個衣食無憂。
看天吃飯是需要運氣的,前幾年的收成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手中牢牢握緊一門手藝才是硬道理。
“讓你二哥跟着試試,爹娘還有農活要做,就算了。”崔母思慮片刻,給出回答。
回村的路需要走很久,崔雁竹不時活動一下酸軟的腳腕,崔父注意到她的動作,說:“家裡的東西都置辦齊整了,下次趕集的時候正是采摘桃子的時期,三丫頭也算是出來見識過世面,下回就擱家待着吧。”
“也行。”
崔雁竹點點頭,有了關叔每天去鎮上開攤,要是有個什麼短缺的,他說都可以托付他帶回來,省下這幾個時辰來來回回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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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一早崔二哥從新水缸中舀了一大勺倒進鍋,家裡有兩個水缸就是方便,再也不用每天跑兩趟去挑水了。
今天他煮了一大鍋小米粥,他常年做飯所以手藝不錯,普普通通的小米也能被他煮得香軟好喝。
從醬菜壇子裡扯了兩把豇豆出來,切成剛好入口的小段裝盤,就着粥吃,能讓人食欲大開,他通常能喝兩大海碗的粥。
做好這一切,他揀了幾個小土豆塞進還未熄滅,仍殘留着小火星的竈膛中,用餘火把土豆煨熟。
在農家,土豆不是什麼稀罕食物,偏生崔雁竹愛吃得緊,每天都要揣兩個放在口袋裡,還專門囑咐他要這種火裡煨出來,帶點焦感的。
于是崔二哥他們就每天給她準備着。
四人一起用過早飯後,崔雁竹先和二哥去了窯爐那邊,崔父崔母先去給地裡的樹澆水,現在天氣越來越幹,果樹需要及時補充水分,不然果子雖然甜,但是容易長不大。
“像這樣,先把它們充分揉搓,排出氣泡,這個過程要持續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崔雁竹拿着一塊黏土給崔二哥演示。
崔二哥狂野不羁的眉毛皺起,手被濕乎乎的泥巴糊住的感覺令他十分不适應,他将手抽了回來,試圖等待黏土變幹以後再揉。
但是沒過一會,在陽光的作用下,黏土塊的表面變得幹燥,裡面卻還是濕潤的,他嘗試着捏了兩下讓内外混合,可是它們顯然沒有變得像崔雁竹手裡的泥那樣聽話。
他無奈,從旁邊的尖底瓶中撈過半捧水灑上黏土塊,這下又讓它們變得太稀,像一灘水一樣從崔二哥的指縫流到地上,根本沒法成型。
“哥,我重新給你一塊,你這次好好揉。”崔雁竹偏頭觀察他的進度,卻發現崔二哥将附近都搞得一片狼藉。
她第一次教導這麼沒天賦的學生,從前跟崔雁竹一起學習的同學,一類是理論知識點滿的研究生,都有過制坯的經驗,一類是像她一樣進修器型和材料配比的職業制瓷人。
所以她目前真沒覺得崔二哥是天生被上帝關上了這一扇窗,還以為他是在玩。
等到一刻鐘以後崔二哥拿着一塊割開仍舊滿是細小氣泡的黏土給崔雁竹檢驗的時候,她滿頭問好,擡頭問蒼天,“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怎麼了,不好嗎?”崔二哥戳了戳癱軟的黏土,他搓了這麼多年的面團,這二者怎麼着都能有點異曲同工之妙,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崔雁竹看着他那自信的樣子,忽然有些不忍心揭穿他揉得很爛的事實,但驽馬十駕,功在不舍,多練習練□□能學會。
她割開一塊自己的黏土,跟崔二哥的放在一起對比,“哥,你看,最後呈現的效果應該是沒有任何一點氣泡,不隻是這一個面,黏土裡面都是,如果有氣泡的話,在燒制的過程中,陶器很可能在表面出現氣泡,甚至開裂。”
半個時辰後,崔雁竹看着一塌糊塗的地面,按住額頭上突突狂跳的青筋。
崔二哥用指甲把貼在地面上的黏土摳下來一片,吹了吹上面沾到的黃泥土,“應該還能用吧……”
沒開玩笑,再讓崔二哥這麼嚯嚯下去,現成的黏土遲早全部重回大地母親的懷抱。
崔雁竹勸自己,在心中默念了三遍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說:“今天的教學到此結束,你先幫我撿點柴火,咱們把明日要給關家的陶罐燒出來。”
聽到終于不用繼續伺候軟塌塌的泥巴,崔二哥把剛才扣下來的黏土片一扔,背上背簍,沒一會就跑沒影了。
下午,抱着新燒出來的六個陶罐回家,崔雁竹放下東西,伸直了手放松僵硬的肌肉。
片刻後,她坐在門檻上,看着太陽一點點落下,從竹筐中拎了兩隻小兔子放在膝蓋上撫摸。
幼兔的毛很軟,茸茸暖暖的,這些兔子已經二十多天了,早已斷奶,隻不過體型還沒長到成年兔子那麼大,仍是小小的幾隻。
關嬸他們早前一直擔心兔子肉供不應求,如果隻能依靠買肉來加工的話是很大的一筆錢,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關二叔昨日打獵得了一隻公兔子。
關家現在忙小攤的事忙得不亦樂乎,沒工夫侍弄兔子,所以幹脆将公兔子帶來了崔家,和母兔子放在一起下崽。
現在崔父和崔二哥每天從田裡給它們打草料,别看兔子長得小,其實特别能吃。
“小兔子,快快長大吧。”崔雁竹一下一下撫着兔子的背部,等兔子長大,她或許可以揪點兔子毛做毛筆,這樣在修坯體細小連接處的時候能方便不少。
崔母在廚房中處理銀耳幹,從明天開始,關氏瓦罐湯就要加上消暑飲品了。
店裡買的銀耳幹都是很大一簇,崔母小心的将它們倒了出來,曬幹後的銀耳很脆弱,稍有不慎銀耳朵就會被碰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