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凝視許久,抿了抿唇回答:“哀家聽聞,正打算找個時間去禮佛拜一拜。”
“不用了,朕已經解決了。”
太後不明白,但還是順着皇帝的話:“既然解決了,當是大好事。”
“是啊,”霍咎接過宮女端過來的差盞,勾着蓋子,撇開浮沫,“姚橹假公濟私,貪污白銀千兩,朕已經下旨抄家。”
他這話宛如平地驚雷。
“娘娘!”
立在太後身側的宮女驚呼,姚太後發愣,手中的茶水全數潑在袖子上,反應過來的時候詢問:“假公濟私?”
皇帝身邊的随侍太監笑眯眯回答:“姚橹都統,哦,現如今已經不算都統了。”
“皇帝,兄長的性子我最是知道,裡頭摸不準是有些出入。”
霍咎動作一頓,懶懶掀眼看去,冷冷發問:“太後的意思是說朕是非不分?”
辱罵天子實屬大罪,即便是太後,此刻不免底氣不足,“哀家不是這個意思,哀家隻是希望……”
希望什麼,她說不出來,她似乎從未看懂過霍咎。
當初水患赈災之事無疑是種肥差,即便是姚家人接手,霍咎也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也就促使了姚橹從中帶出油水。
如今清算,霍咎八成是故意的。
這件事,姚家人隻能打碎牙齒和血吞,舍了官職,起碼要保住姚家。
“太後娘娘!我要見太後!望太後告訴陛下,臣是冤枉的!”
裴沫視線向外掃去,門簾擋着,聽聲音估摸着就一人。
太後顧不得思考有的沒的,撐起身子就往外走。
霍咎心情不錯,遙遙看向退在角落裡的裴沫,裴沫睜着眸子無辜地和他對視。
“裴二小姐,許久不見。”他這話帶着揶揄。
裴沫也不懼,表明心意的話張嘴就來:“确實,半日之久,臣女愈發想念陛下。”
“油嘴滑舌。”
裴沫搖頭,邁出一步又停在原地,眉眼彎彎,“臣女一向真心直言。”
霍咎起身,擡步往外走,經過裴沫那個小角落的時候,目不斜視道:“出來看看?”
除了太後帶着的宮女,灑掃的太監和宮女皆是木愣愣地垂着頭,眼觀鼻鼻觀心。
天家之事,窺探過多可是要掉腦袋的。
姚橹掙脫不開門口的守衛,見着太後出來,連忙呼喊:“太後娘娘,你就替我向陛下……”
“不必勞煩太後,”霍咎踱步。
“朕就在此處,有什麼冤屈可直接說。”
姚橹見着霍咎的出現,面色驟變,很快又鎮定下來。
他不再掙紮,而是扯着嗓子大喊冤枉:“陛下,臨南水患之事,臣不知情啊!”
姚橹臉上的肥肉顫抖,臉上要笑不笑的讨好模樣看着很是瘆人。
“你覺得他說的怎麼樣?”
裴沫還沒打量完,聞言先是一怔,而後認真開始思考,仔細端詳男人的神态,轉頭道:“陛下,他約莫是在騙人。”
“騙人。”霍咎低聲重複了一遍,而後在裴沫身後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既然二小姐說是騙人,那麼,朕信你,現在就殺了他。”
挂在臉上的笑有刹那的僵硬,而後裴沫若無其事糾正:“陛下聖明,實際如何,當是已經查清楚了。”
憑借她随口一言殺人,她背不了這麼大一口鍋。
“陛下!”
姚橹見霍咎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懇求的目光掃向太後。
“皇帝,能否先放了都統,他多年來盡心盡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霍咎像是聽進去,擺了擺手,姚橹感覺桎梏他的守衛放開手,他正打算往前幾步向皇帝表示忠誠,最好能把霍咎對于他的懷疑打消。
身後猛地出現一股推力,他踉跄兩步,直接往前撲來。
姚橹撲過來,眼中的茫然更添幾分。
那麼幾瞬,他猛地想到,霍咎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他,或者說是沒有打算放過他身後的姚家。
眼見着就要碰到霍咎,下一瞬頭身分離,死不瞑目,頭顱滾落在地,鮮血呼啦啦流了一地,有幾滴更是直接濺到太後衣角。
血迹順着布料蔓延開來,像是綻放的花,裹挾着深秋的寒意,沁入骨髓。
太後眼睛一翻,身子後仰,竟是直接昏過去。
周圍的宮女忙着接手,然後戰戰兢兢地将太後扶走。
裴沫靠的有些距離,腳尖前方的青磚也染上了星星點點的鮮紅,女孩往後退了兩步,以防自己無意中踩到。
【真殺了?!】
【我去,我還在吃飯,醬鴨飯,幸好有馬賽克擋着。】
【不愧是暴君,說殺就殺。】
【女配是不是被吓呆住了哈哈哈。】
【不過正常人碰見了這種事情不都會很害怕嗎?瞧那幾個宮女抖得和帕金森一樣。】
霍咎看向裴沫,深秋是顔色有些黯淡,裴沫卻披着一件淡粉外袍,于秋日,顔色格外地顯眼。
“怎麼樣,如此,還是心悅朕?”
霍咎俯身,兩人靠的極近,以至裴沫側頭,能看清霍咎眼底明晃晃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