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沒有與程炝圓房是天大是好事,但這個庭院房屋簡陋,深秋連被褥都沒有幾套,本來穿得薄就容易受風,如今蓋着一層裡面不知道是什麼稻草還是其他的填充的被褥,窩在榻上瑟瑟發抖。
“雖然你入了我程家的門,但禮儀未成,不得規矩,你算不得我程家婦,留你在這安生兩天,莫要再去想些不切實際的!”
程炝甩袖離去,屋内的燭火跳躍,實在算不得明亮。
屋中點着兩根白蠟燭,在皇城是最為便宜的一種,平常人家也用,裴沫回尚書府前沒少用,倒是沒有見過誰家結婚用白蠟燭。
等程炝回來将屋中唯二被褥抱出去一套,整個屋中除了一張床,完完全全就家徒四壁,哦,還有角落程炝的一籃子書。
身上喜服穿着不舒服,下床去翻自己從尚書府帶出來的嫁妝,簡單的衣料,和些許不值錢的珠飾。
如今活動自如,想來這些制作組注意力沒有落在她身上,既如此,倒不失一個好的逃跑時機。
興許是摸中她的想法,沒等她離開皇城,眼前天旋地轉,等站穩身子,面前早就換了一番天地。
面前彎腰躬身站着一個喜笑顔開的老婦人,臂彎挎着一個菜籃子,不遠處的牆上爬着細弱的枝葉,暖暖驕陽鋪設在地。
春日。
“恭喜啊程夫人,你夫君如今高中,往後必定飛黃騰達,過上好日子同時,切莫忘了我們。”
另外的人有備而來,将裝有十二個新鮮雞蛋的籃子遞出來,臉上滿是讨好的笑容:“這裡是一點東西,這麼多年的交情,收下吧。”
交情是沒有多久的,收了這些雞蛋默認以後會幫襯一些。
裴沫與這種打過交道,或者說本來就是在這種人中成長,後面回了尚書府,仍舊記憶清晰。
這些套路十分眼熟,想着以後可以為程炝添堵,便也收了,反正到時候煩的又不是她。
“以後啊就是程夫人了,定是幸福,哪裡差這兩三雞蛋。”佝偻身子的老婆子被衆人擠到後面,面色不虞。
一直手拄着拐杖趕開些人,留出一道,一隻手帶着些一些包裝昂貴的糕點。
“夫人,我家的那孩子不成器,能不能讓……”
“你們在做什麼?”
嬌俏的女聲傳來,不用擡頭就知道是誰。
裴沫坐在位置上,緩緩擡頭,對上視線的瞬間,裴瑜就躲到了程炝的身後,露出楚楚可憐的神态:“對不起妹妹,我隻是太久沒見你了,想來看看你,你莫要兇我。”
神态看着就像是被欺負狠了,心上人在自己地盤上受欺負,程炝當然不願意,連忙把人護在身後,對上裴沫視線。
“我告訴過你們,你不準再欺負瑜兒,如有下次我必定休了你!”
一邊看戲的衆人嘩然,幾個老婆子本就喜在閑時嚼舌根,如今程炝毫不猶豫的斥責,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究竟誰才是程夫人。
“炝哥哥,即便妹妹不喜我,也想着對你好,要不然怎麼會找人要糕點果蔬呢?”
她這話說得令人遐想,糕點本就不便宜,程炝又是一個好面子的人,若是按照裴瑜所說的,裴沫就是仗着有丈夫苦讀出頭,如今要吃的來了。
“真是不知廉恥!”
程炝皺眉,看向一言不發的裴沫,“怎的不說,默認了?!如今這模樣哪裡還有一點尚書府千金模樣?”
相較之下,裴瑜平日裡都是與那些書香門第交好,哪像如今的裴沫倒是與市井婦人相處和睦。
裴沫:“……”
她倒是想說些什麼,還想踹上去,但是她身子動不了,像是被控制了。
有時候慶幸這隻是個夢,要是真的發生了,别說後面被趕出門凄慘死在街頭,可能在這裡就已經被氣死了。
不過她這麼久,大緻也摸清楚了,她的人生軌迹很好猜,給裴瑜找麻煩,被裴瑜教訓,多次重複後就可以去死了。
“裴沫”起身,搶過老婆子拄着的拐杖,沖向裴瑜而去。
速度快到程炝都來不及反應。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霍淩擋在裴瑜身前,而後用後背接下了“裴沫”那一棍子。
裴沫:“我就知道,但凡姐妹你換個钗子,把霍淩捅成篩子。”
衆人隻能看到她停在原地喃喃,聽不清她究竟在說些什麼。
被護在身下的裴瑜眼淚汪汪,面色瞧着比抗了一棍子的霍淩還慘白,不清楚的還以為霍淩沒護住,棍子最後還是落在了裴瑜身上。
“淩哥哥,你沒事吧?!”裴瑜的手胡亂地在男人身上摸索。
霍淩一把抓住她的手,低聲道:“無事,莫哭。”
衆人視線被吸引過去,兩人相擁而泣。
裴沫:“……”
說實話,若是想要她體會一遍沒有字幕的人生,大可以不用看這些浪費時間,要死就趕緊送她去死。
别的不提,她真的好像送面前三人去死。
差不多的時候,兩人才放開,那些看戲的婆子才像是恢複了神智。
霍淩版抱着裴瑜,後者半張臉都埋在霍淩懷中,見不得人一般。
“我想,程學士知道應該怎麼做吧。”霍淩的語氣帶着高高在上的肆意。
落進周圍人的耳中好似極有威脅的話語,偏偏裴沫不這麼覺得,畢竟上位者的氣勢她聽多了,不在面前這位身上聽來,而是另外一位。
程炝滿眼遺憾,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在齊王懷中的人,聞言作揖應和:“在下必定給裴大小姐和齊王殿下一個交代。”
裴沫張嘴想要趁着能動手打人的機會出言諷刺,刹那間便被摔出門。
山花爛漫的春,轉夏轉秋,最後入冬。
身子的控制又沒了,擡眼,映入眼簾不再是破破爛爛的宅屋,精美恢弘的程宅拔地而起,看宅護院的門房沖着她唏噓:“好好的程夫人不當,偏偏要去自取其辱,如今啊,被趕出門了。”
門口的路人紛紛哄笑,對着她的遭遇感到十分暢快,走遠了還能模糊零件有人在給其他人分享樂子。
“要我說,裴二真的不如她姐姐,她姐姐如今可是齊王妃,她不知好歹蓄意勾引那位……啧啧啧。”
“确實,好好的做程家婦不好麼,如今被趕出門。”
“要我,我也不敢收,齊王妃一向是溫和有禮,卻攤上這麼一個妹妹,真是造孽啊。”
“誰說不是呢。”
“要我說,那位時日不多,又無子嗣,齊王妃難保不會成為一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