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霍一傳信。”外頭趕馬的霍十在車廂屈指輕敲,裡頭準許後才掀開角落的簾布,将書信遞進去。
或許是唇邊的糕點實在柔軟,或許是糕點的香氣實在甜膩,女孩擡手接過糕點。
少年沒有多說,手上淺粉色桃花狀的糕點移交到裴沫手上,觸碰到手心,動作沒有停頓,收回手後抽出一條帕子擦拭手上的殘渣。
帕中拇指和食指揉搓,仿佛還能感受到那股溫度。
桃花糕中夾心是用茶葉搗碎了調制,整塊糕點清甜不會很膩,裴沫眼眸稍動,咽下那一口糕點,膝蓋上一重,被放上了食盒。
“喜歡吃多吃點。”
霍咎一手大搖大擺杵在車廂窗台,目光掃着霍十送進來的書信。
整個人的動作懶散閑适,對着一旁的裴沫絲毫不設防。
裴沫低頭,食盒中擺放整齊的糕點,拿到手時還帶着餘溫,此時天寒地凍,估計是隔湯婆子放一塊暖着。
甜食若是溫熱的,便會格外地甜,膝上盛放的桃花糕裡頭加了茶葉等磨成,此刻吃起來倒是不膩口。
她不喜甜食,微甜倒是能接受。
兒時便是因為藏了一塊書生給的饴糖,被揍得半月下不了床,自那以後她便格外抵觸甜食。
嘴中的咽下,她複而撚起一塊,而後又放下,轉頭詢問:“嘉盈長公主的事情到底怎麼辦?”
她得時時刻刻盯着霍咎,這人不僅是當今聖上,她未來鍘刀落下前改變軌迹的坎。
同時,她不曾忘記面前的人還是一個瘋子,瘋起來六親不認,即便帝王家沒幾個認的。
他做事不顧及後果,瘋起來在場的人都得死,包括他自己。
霍咎第一時間擡頭,對着她懷中的食盒揚了揚下巴,眉眼帶着愉悅:“不是餓了嗎?”
兩人無聲對視,外頭馬車逐漸慢下來,霍十提醒:“主子,到山莊了。”
霍咎接過糕點,“不是問嘉盈嗎,下車就知道了。”
楊柳已經下了馬車,往她這邊來,為了防止别人看到裡頭還有個人,裴沫沒等婢女來,自己掀開簾子鑽出車廂。
裴沫下車,見着他們打算落腳的莊子,第一反應就是——嘉盈長公主藏身之地。
面前的莊子外面顯得不露山水,裡頭别有深意。
這裡的裝潢,和皇宮的太過相似,大緻雖然改了,但是一些小細節完全就是按照皇宮裡的複刻。
門口站着娉婷袅娜的女人,梳着婦人髻,面貌精緻,整個人都透着成熟韻味。
和青澀的裴瑜是兩種風格。
“終于來了。”
一時間,熟稔的語氣令裴沫心跳到嗓子眼。
霍淩已經和嘉盈長公主搭上了?
這個地步要如何,不知道她們到哪一步了,直接弄死的可能性大不大?
對于恭恭敬敬的霍淩和帶着些許敵意的裴瑜,一旁的神色糾結的裴沫倒是顯得突出。
“這位小姐倒是格外與衆不同。”
曾經還在皇城或者封地,一半人見到她會是羨慕或者帶有敵意。
落在後面,皺眉凝重想事的少有,方才到不是想說與衆不同,更想說“特立獨行”。
夫人風韻獨特,站在最後一階,從上往下俯視,裴沫也看過去,畢竟到現在她都沒有主動道明身份,想必還是有顧慮。
“夫人,我是裴家裴沫。”裴沫的自我介紹極其短暫。
與裴沫不同,裴瑜轉瞬間揚起笑,臉上明媚笑得不見眼:“這位便是夫人吧,淩哥哥倒是常常與我提起過你,我是裴瑜。很高興認識你。”
婦人目光從裴沫轉變,落到裴瑜身上,神色沒有過多改變,隻是淡淡道:“裴大小姐。”
她神情淡漠,若不是面對着裴瑜,幾乎要分不清究竟是在叫誰。
視線在三人之間逡巡,而後招呼:“進屋吧。”
落在裴嗎哦之後進莊子,瞥見外頭停放的馬車,随意道:“馬車托到後面去,侍衛和馬夫就留在外面吧。”
她漫不經心吩咐,餘光一直打量着前頭的裴沫,很遺憾,什麼都沒有看出來。
莊子中倒是金碧輝煌,裴瑜踏進門就移不開眼睛,霍淩也是稍微有點被莊子晃了眼,差點以為自己進宮了。
“舟車勞頓,在這歇腳整裝再出發,先去廂房休息,還請各位晚膳給個面子。”
婦人繞到所有人前面,随手點了兩個婢女出來:“翠芬,帶他們去東面的廂房。”
稍微年長的婢女出列,眉眼帶着厲色:“各位跟我走吧。”
裴沫被安排到東邊最角落的廂房,婢女一走,楊柳收拾完也就去準備平日裡要用的東西,不用動手,門自然合上,窗倒是打開了。
“陛下闖臣女閨房倒是愈發熟練,還請陛下對臣女負責。”
回身,霍咎果不其然坐在位置上,老神在在為自己倒了杯熱茶。
裴沫已經沒有任何其他的意見,一國之君一天閑的沒事幹就知道闖她的房間,說出去誰信啊,尤其是這還是兇名在外的霍咎,霍暴君。
發瘋砍人暫且而不說,能讓禦廚在雞肚子裡裝雞屁股分給臣子的暴君,他是頭一個。
遇到事情了也是不管不顧,還得她……
裴沫坐下的動作一滞,緩緩擡眸看向對面的霍咎。
“怎的了?”
霍咎能感受到攻擊性極強的視線審視自己,幾乎要将他穿透,擡眼看向對面動作停滞死死皺眉的女孩,好笑出聲。
很快他就聽見了裴沫咬牙切齒,小但是暗藏怒意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