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沫轉頭，戒緣沒有跟在後面，轉頭的功夫就不見了。

依依有些急躁：“不過一會沒注意，秃驢轉頭不見，這不是存心的嗎？”

楊柳低聲警告，“依依慎言。”

轉而對裴沫說道：“小姐，戒緣大師說可以在萬佛寺中走走，說不定會有小姐想要的結果。”

依依氣鼓鼓的，那和尚分明是看小姐身份高，說些玄之又玄的東西讨好小姐，好讓小姐給寺中多捐些香火錢。

但是裴沫沒有開口，她也就跟在一邊不說。

裴沫來萬佛寺就是為了心理安慰，她在夢中曾來過此，在她嫁給程炝之前。

皇城出嫁的女子都會來萬佛寺求個平安福，為自己尋找婚姻的心理慰藉。

“既然戒緣大師這樣說了，便走走吧，整日待在月見軒，出來走走也是不錯的。”

萬佛寺僧人不多，統共也就十來個，都是掃帚不離手，見着裴沫便雙手合十念佛号。

“小姐今夜真的要在這裡過夜麼。”依依跟在後面，與楊柳咬耳朵。

楊柳望着前面的身影，輕喃：“能放松放松也是好的。”

“放松？”住破廟裡算哪門子放松？

楊柳不是說給依依聽的，隻是下意識說了一句，她見到二小姐的第一眼就覺得她很疲憊，說不出的疲憊，像是上百年不曾歇息過。

可二小姐不過二八年華，怎麼可能會上百年沒有歇息過。

她隻當是自己太累了看錯了。

萬佛寺沒有如其他寺中種植菩提樹，而是中了另外的常青樹，各種各樣，即便是深冬也是郁郁蔥蔥。

“小姐覺得如何？”楊柳在一旁開口詢問，寺中過夜不是不可，隻是條件有些簡陋，怕委屈到小姐。

房屋簡陋了些，勝在清靜，周圍吹過來的香火氣息平息人心頭的躁意。

一掃地的小僧人見着裴沫一愣，而後反應過來，羞赧地笑了笑，“施主便是師傅說的貴客罷？”

“裡頭準備了一些褥子，施主看看，可還缺少了什麼，在下去準備。”

周圍打掃的已經可以住人了，裡頭的茶具有些材質粗糙，想來四中之日并不重視這些。

“多謝小師傅。”裴沫莞爾一笑，往裡走去。

裴沫緩步吩咐：“在萬佛寺過兩夜也是不錯的。”

楊柳和依依對視兩眼，默契的開始收拾屋子，褥子雖然是新的，但過于薄了，裴沫身子不好，若是夜間吹風着涼，說不定又要頭疼腦熱一場。

收拾完約莫申時，原先給他們打掃衛生的小和尚提着食盒過來，站在院門口又是一身佛号。

“施主，這是今夜寺中素齋。”

“多謝。”楊柳吃過食盒道謝進屋。

萬佛寺的素齋味道很是清，等收拾的時候依依對着門疑惑了一聲。

“那小和尚怎麼還站在那兒？”

楊柳也是有些詫異，原本以為道過謝之後，小和尚便會自行離開，沒想到還停留在院門口。

裴沫倒是沒有過于擔心，萬佛寺裡比尚書府安全不少，不用擔心哪裡團冒出一個奇奇怪怪的人。

霍十從頭到尾也一直跟着她們。

裴沫起身出門，這麼晚了站在外面當是有話要說，說不定能解釋戒緣大師的意思。

出門的時候那小和尚還閉着眼睛，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走到近處，微微停住嘴掀開眼。

“小師傅如此晚了，可還有事？”裴沫站定，清澈的眸子一眼就望進去。

小和尚緩慢搖頭，“師傅說，施主可以多走走，會得到想要的結果的。”

話說完他拔步離開，徒留下裴沫和兩位婢女。

依依皺眉不解道：“大晚上吹冷風就是為了說這句話，瘋了吧？”

楊柳也看過去，然後等着主子指示。

裴沫擡步往外走去，不等兩位婢女跟上便提前說，“我随便走走，你們不用跟上來。”

“小姐。”

依依跟着裴沫跨出去一步，然後被楊柳拽住了手。

萬佛寺竹林小道昏暗，裴沫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在裡頭轉悠，倒不是很着急，其他不說霍十肯定跟着。

要真是走不出去，問一下就好。

戒緣和尚讓這小和尚這麼晚也要把這話說出來，想來是夜晚會發生些什麼，或是想讓她看到些什麼。

在竹林當中轉悠到第三個岔路口的時候，他的眼前出現了一棟木屋。

還是兩層的。

不過隐隐落了層灰，可見很久沒有人來了。

門口的木牌拿刀刻得淩亂，幾乎要看不出原先的字眼。

在密密麻麻的劃痕當中，裴沫準确無誤的揪出了那兩個字。

——君鶴。

裡頭有一股很濃重的香火味，屋子久無人居，竟然還會有如此濃重的味道，可見當初點了多少香火。

點那麼多香火，是在掩蓋什麼嗎？

裴沫本來是不打算一探究竟，餘光瞥見淩亂的牌子，最後還是往裡走去。

屋中呈放着碩大的夜明珠，在黑暗當中盈盈發光。

裴沫腳步停頓，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看清了屋内，瞳孔猛然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