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流失的同時,困意也随之而來,昨日的一點補湯補不回來那些流掉的血液。
“霍咎,霍咎……”裴沫在心底呼喚,始終沒有得到應答。
她發現了,每次一到虛弱的時候,霍咎總是會陷入沉睡,隻有精神頭好的時候才會出現。
皇宮是不能再待,待下去恐有生命之危。
一小盅血液被送走,簡單包紮傷口,裴沫就被放下來,腿一軟就要跪在地上,守衛穩穩扶住,捧着那一小盅血液的太監沒注意人,見着霍咎被攙扶着,不在意揮揮手。
“你先送三皇子回去吧。”
守衛一頓,而後低啞的嗓音傳出,“是。”
太監走後,守衛确認了沒人,才走回裴沫身邊,“殿下。”
裴沫擡頭,對上的是霍十的眸。
霍十眼中倒映着身影,語氣發澀:“殿下受苦了,我送殿下回去。”
手腕上的傷口隐隐作痛,裴沫在腦子裡喚霍咎,未果,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霍十,你知道怎麼出宮嗎?”
她這話突兀,對于霍十來說,無異是遞出了希望。
霍十眼中發亮,嘴唇哆嗦:“殿下,您終于願意跟屬下離開了!”
他動作幅度很大,撕扯到傷口,裴沫輕嘶一聲,少年連忙放開手。
“我沒事,你去安排。”
血液浸染紗布,從白色逐漸擴散成鮮紅。
裴沫面無表情又往上纏繞兩圈。
夜色蒙蒙,裴沫借着霍咎小小的身子縮進運輸的菜缸當中,被送往了宮外。
裴沫找了戶沒人住的簡陋房屋,在裡頭安安穩穩生活上幾日。
宮中不知發生了什麼,已經平平穩穩過去十餘日,也沒有人搜查到這。
裴沫在河邊洗菜的時候,腦海中出現了熟悉的聲音。
像是剛睡醒般慵懶,對着陌生的地瞬間就提起來,“怎麼出來了。”
“哦,你說這個,”裴沫淡定回答:“我逃了。”
腦中聲音頓了一瞬,罕見地高聲:“什麼?!”
“太痛了。”後面太苦了,即便不是自己的身體,但是受折磨的不也還是她。
“所以現在去哪裡?”
“随便找了個地方生活幾天。”
本以為他會生氣,畢竟在她看來,蘇貴妃招招手,哪怕前方是懸崖,他也會跳下去。
但是他很冷靜,視線跟着裴沫洗了菜,燒水起鍋,熟練的炒菜。
飯後,裴沫把身體的控制權交給你霍咎,讓他去洗碗。
“所以你究竟是誰?”霍咎發聲。
裴沫倒是沒有想對着九歲的霍咎像對十九歲的霍咎那般,嫁娶長,婚姻短的調戲。
現如今的霍咎還是個九歲的孩子。
但是想了想還是道:“我是你未來的夫人。”
這話不假,霍咎已經下了聘禮,她嫁給他的事闆上釘釘。
霍十禦馬前來,平穩的停在霍咎前方,翻身下馬,單膝跪地:“主子。”
霍咎沉默了許久,略帶一絲嫌棄:“你教他的?”
裴沫默認,霍咎是皇子,霍十的稱呼沒問題,可她聽習慣霍十叫霍咎主子,便讓他改了過來。
霍咎聽完,也沒讓霍十改回去,眼神詢問。
裴瑜在他腦海中解釋:“自從逃出皇宮後,靜悄悄,我擔心他們憋了個大的,打算先離開皇城躲躲。”
上了馬車,霍十駕車往鬧市去。
今日是陰天,街上販子沒有多少,一路暢通無阻,唯獨在一個岔路口停住了。
霍咎掀開馬車簾子,目光定在一小小身影。
“我看看?”裴沫強過身體控制權,往外張望。
裴沫視線被吸引,那裡是個衣衫打滿補丁的孩童,頭上的辮子歪歪扭扭,嘴角還有淤青。
整個人灰撲撲的,像是隻潦草的小動物。
——是她。
裴沫下意識出了馬車,與自己遙遙相望。
“怎麼了?”這麼多天,霍咎還是願意和裴沫好好聊聊。
裴沫攥緊拳,邁出去的步子最後又縮回來,還是搖頭,轉身,“我沒事,走吧。”
衣角被扯住,回頭低眸,便是那張熟悉的小臉。
女孩揚着臉看他,眼中神情很多,但沒有開口,這是裴沫兒時一貫的表情,等到挨了打,她才逐漸收斂,漸漸的不再開始笑。
“主子,皇城巡邏在附近。”霍十低聲說,“這輛馬車可以帶主子離開皇城。”
裴沫心狠地扯開女孩的雙手。
小裴沫有些茫然無措,心中隻有一個想法……
又要挨打了。
“帶她一起走吧。”霍咎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