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後面會越來越好的,一件小毯而已,不算什麼。”
婦人眉眼彎彎,眼中亮晶晶的,“是,夫君真厲害,我們一家三口會越來越好的。”
他摟着人往屋中走,在進屋前往遠處望了一眼,黑暗吞噬的地方,不知道有什麼。
合上門,将光亮緊收在屋子裡。
冬月落了一地寒霜,牆角浣洗的水缸中漂浮着浮沫,看着和尚抱着小小的嬰孩兒,離開了小小的院子,小小的村莊,直到再也看不見,沒了蹤迹。
故事講完了,楊柳心中駭然,心疼自己主子的淚水怎麼都止不住,忍不住背過身去。
男人面色動容,似乎被自己感動到了,“我也想過别的辦法,找你,可是我身後有整個裴氏。
他得對他的族人負責,親生骨肉便是犧牲的那一個。
裴氏早年間有發達過一段日子,後面沒落了,也就泯然于整個皇城中。
後面好不容易出了個裴進,裴家旁支錯綜複雜,又仰人鼻息存活殘喘,斷然不可以因為一個孩子而讓那麼多的族人重新回到那種清苦的日子。
就連他,也會因此猶豫。
裴沫靜默良久,言語露出冷酷,“上書此行來的目的不妨直說,本宮很忙,沒時間耗費。”
此時千裡之外的一處客棧内,齊刷刷跪着人。
上位的少年翹着腿,一隻手支着臉,如玉的手中把玩環形玉扣子。
“主子目标已經出現了,前天的事往外發信,被屬下截住。”
說着便奉上搓成一豎條藏在木簪裡的信。
霍咎随意看了兩眼并丢開,對身旁的霍九伸手。
其他暗衛不明所以,主子這是要什麼東西嗎,那個信件都已經被他扔了,可見不是那個。
隻有霍九,從懷中小心翼翼掏出一封信,上頭筆迹娟秀,是女孩子的傑作。
按照他這種急不可待的神情,用腳想都知道是誰寫的。
暗衛默默垂手,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看見主子信件中的内容分毫。
寄回去的信,洋洋灑灑三大頁,回來的信件偏偏隻剩一頁,而且都是公事公辦的語氣,告訴他嘉盈偷摸入宮,且知道了先皇位上坐着的是個替身。
但是她都處理好了,讓他在外盡管放手去做,不用擔心宮中的事,有她盯着。
玉扣子抵在手心,染上了他的溫度,稍稍皺着的眉頭舒展開,伸手撫平整信紙,珍惜萬分折好,塞進自己懷中。
一衆暗衛再次擡頭的時候,親眼看見自己主子眉眼帶笑,如沐春風,心情很好的樣子。
就算是他們也不免像是見了鬼。
後面的日子,霍咎偶爾也會拿出來看上一兩眼,然後再疊好塞回衣。
“主子,霍淩就在嚴州,是否要下令抓他?”
少年擺擺手,“不用去找他,他自己會來的,下令去抓反而會打草驚蛇。”
暗衛不明所以,霍咎的結論很快得到了證實。
霍淩主動給他寫信,準确來說是給那成陽君家的長公子寫信。
開篇簡單寒暄,字行間從容不迫倒是讓人差點沒反應過來被追殺的是他,霍咎抵着眉心揉了揉,緩神看一下那方信件。
[君公子,彼時與你分别,本王日思夜想,近日聽聞張公子即将來嚴州,屆時本王定好好宴請君公子。]
霍咎看完,換了手執筆,回信道。
[三日便能抵達嚴州。]
霍九不解,“這,主子為何不說已經到達嚴州,這不是更快?”
少年擱下筆,将信交給一旁的暗衛,“在那之前,有更重要的要做。”
嚴州離皇城山高水遠的,蛇鼠聚集的腌臜之地,山匪橫行,官匪勾結,他來此也是處理這件事。
山薮藏疾,川澤納污。
“嚴州,天該亮了。”
*
一人帶着鬥笠在雨夜中穿梭,身上背着的包袱裝着幾錠金,跑到客棧的地方撞上門,聲音很響,又被雨聲遮蓋過去。
霍九去開了門,男人直接撲進,在客棧中瞧見了自己要找的人,扶着自己手臂上的傷口一瘸一拐過去。
“君公子,在下等你好久了。”
一下看着跌跌撞撞闖進來的戴着面具的男人。
一身的傷口,血液不斷浸透,撞到桌角兩踉跄幾步又磕到石階,撲倒在少年面前。
下巴被一把扇子扇骨挑起,對上那雙眸子,面具男一把抓住了少年的一角。
面具男一邊把包袱中的金銀抖落,彰顯自己的誠意,“君公子,求您救我——”
霍咎笑起來,此刻的他,不是那張臉是和那張臉高度相似。
他在面具男身旁蹲下,眸中盡是獵人對獵物的玩味,“那怎麼辦啊,朕也是來殺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