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我?”裴沫微微詫異,本來以為裴進會因為被霍咎警告過而不再敢進宮尋她,此次居然還敢明目張膽來。
這樣躲着也不是個事,平日在朝堂上,裴進也能看見她,到時候說不定還會衍生出其他的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提前解決好了。
随處找了個亭子歇下,“本宮在這裡等,差人叫尚書進來吧。”
如今皇宮是她的一言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誰來都不懼。
宮女領着尚書進來,裴沫手中捏着一塊桃花糕,楊柳常備着怕她餓。
“沫兒……”
裴沫放下糕點,直言道:“尚書有什麼事?直說吧。”
“……皇後娘娘。”
“娘娘可好奇,自己為何會被抱錯?”
一旁為主子沏茶的楊柳擡眸,似乎因為昔日的主子頂撞現在的主子有些不快,為了名稱還是壓下情緒,繼續泡茶。
“本宮不感興趣。”
短短的一句話,讓人難堪。
裴進兩手交疊,拇指相交摩挲,猶豫開口:“出生那日府中來了個和尚,說新生兒命裡帶煞。”
裴沫沉默聽着,她清楚這一點。
那和尚極有可能是那制作組安排的,但要是因為和尚這短短幾句話便信了,也不可能。
“後來呢?”
裴沫聲音平穩,手中的茶盞尚未晃動半分,反倒是裴尚書手中的茶盞,裡頭掀起陣陣漣漪。
“我和夫人當初自然是不信的,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即便沒有見過面,但是我們都很愛她。”
裴進一番話說得感人肺腑,可茶涼透了,人走了,也就沒有再添加的道理。
她以為這個道理,裴進是清楚的。
“裴大人進宮就是為了講這故事嗎?”茶盞被擱置,涼透了喝着也就沒了興趣。
杯盞落在桌面,人起身,“本宮想着也沒有繼續的必要了。”
溫溫吞吞的尚書終于着急了,心急如焚道:“後面,在春闱之後,莫名其妙出現了有人檢舉舞弊。”
感受到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視線,裴進說話的語調一僵,幹澀半晌,方開口。
“再後來,進牢獄走了一遭,出來後有點不甘心。”
彼時的裴進被如此冤枉,一腔的委屈無地發洩,當夜,在小院子門口,帶着裴沫出去逛逛的裴進再一次遇到了那瘋瘋癫癫的和尚。
同樣抱着一個嬰孩,乍一看,和裴沫很是相像。
裴進抱緊懷中,愛妻給他生的孩子,警惕,緊接而來的是憤怒:“怎麼又是你?!”
和尚笑眯眯,瞧着慈眉善目的,将襁褓和裡頭的嬰孩一同遞出來,“這便是老衲和施主說過的,天生鳳命之女,和你懷裡的天生帶煞的截然相反。”
“前者可以幫大振裴氏的氣運,讓你官途亨通。”
裴進不信,還大罵其騙子。
猛的他的喉嚨堵住了,發不出聲,棉絮般壓在他的喉管,力氣像潮水般退去。
他喘着粗氣瞪向面前的和尚,這秃驢用的什麼下三濫手段?!
和尚神情憐憫,不顧他的意願,從他手中交換過孩子。
男人憤怒盯着面前的人販子,将他的孩子與另一個調換。
“不可——”他艱難發聲,懷中被猛的塞進另一個嬰孩。
僅僅是抱了三秒,他的力氣回來了,讓他近乎以為中邪。
同時遠遠的傳來欣喜的叫喚聲:“老爺,老爺高中了!”
大嗓門從不遠處嚎來,連帶着這頭的裴進與和尚聽的一清二楚。
裴進愣神,手中的襁褓變得灼手,帶着沉甸甸的重量,讓人無所适從,卻舍不得放下。
和尚點了點懷中弱小的嬰兒,不緊不慢道:“如此,施主還覺得是騙子嗎?若是依舊不信,老衲這就帶她離開。”
舌頭抵在唇邊,嘴唇嗫嚅,輕飄飄的“騙子”此刻仿若千斤,道不出。
“老爺!老爺!”
“施主,再會。”
報喜的人從遠處茫茫黑夜趕來,和尚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眨眼的功夫便跑出了兩丈。
裴進追趕兩步,“我的孩子!”
沒辦法,和尚的移動速度太快了,他一身麻衣追趕不上,隻能看着人越來越遠。
追趕的時候隻呼喊了“我的孩子”,卻對“騙子”兩個字諱莫如深。
沒趕上,垂頭喪氣的往回走,正巧碰上着急出來尋找他的妻。
“夫君,可還好?”輕柔的帕子貼上了他的臉,為他擦拭因為追趕而滲出的汗水。
漂亮的眸子落到他的懷中的襁褓中,帶上了一絲疑惑:“怎麼換了這個,原先的那件呢?”
不知是出于什麼心理,裴進沒道出實情,回答,“回來的路上看到了,便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