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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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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聿明問:“什麼事情?”

阮靜秋難得打開了話匣子,她深吸一口氣,語速飛快地說:“為了救人,我留洋去學醫,又為了救人,我中途回國走上戰場。這麼多年,我以為自己已經救了很多人,可現在才發現自己遠遠還做得不夠。這身軍裝究竟有什麼用?我尚且沒有能力讓一個孩子有飯吃、有學上,而我也不能拍着胸脯保證,我救治過的軍官士兵當中,沒有一個人變成了潰兵劫匪,洗劫了别人的錢物、殘害了别人的父母,毀掉了這些孩子的家。我會不會曾經救錯了人?又或者,學醫救人這件事原本就是錯的?”

這話其實十分危險,假如别的長官聽了去,恐怕又要把她按“赤色分子”那樣抓起來嚴刑拷打。但杜聿明認真地從頭聽到了尾,随即答道:“我不這樣想。評判一件事的标準,不該在于結果,而很大程度上應當在于做這件事的人想法如何。醫生的原則是‘一視同仁’,救治病人并不以他做過怎樣的事或是個怎樣的人而有所分别,否則你不是一樣要為生死而感到無力和痛苦嗎?更何況,被你救治的人假如犯了錯,那麼他應當受到自己良心的譴責和法律的懲處,怎麼能夠說救治他的醫生是錯的呢?”

她方才的那些感慨原本也就是意氣之語,深究起來在邏輯上站不住腳,更不可能駁得過他。她仍然不太好受,但一時也無話可說,低聲道:“我随口胡說的。”

他歎道:“聽說你這陣子休息得不太好。與其想這些煩憂的事情,不如讓腦袋裡靜下來。”

談何容易——她瞄了他一眼,他自己恐怕也辦不到呢。

回到公館,其他事情也好開口了,阮靜秋和杜聿明說:“我仔細地想過,我還是盡快去徐州上班吧。”

他愣了愣,正想說話的時候,忽然咳嗽了起來。天氣還沒有轉暖,他專程出來找她,回程的路上又閑談了一陣,自然吸進了不少冷氣。這會兒回到燒着爐子的室内,冷熱猛然一激,咳嗽便停也停不下來,他一面掩着口鼻想避着她,一面又咳得腰背都弓下去。

平常她絕沒可能自己攙得動一個大男人,這時候情急,力氣也大了許多,連忙半攙半扶,幾乎把他拖上了沙發,又在屋裡一圈飛奔,找來了熱水、止咳藥、手爐和毛毯。杜聿明歪歪斜斜地半躺在沙發上,就着她的手喝掉了半瓶蓋糖漿,而後懷揣着手爐,身裹着毛毯,鼻尖微微冒着熱汗,半睜着眼睛,有些笑意,又有些無奈地看她:“好像……也不至于這樣。”

阮靜秋說:“總比你咳嗽得難受起來要好多了,是不是?”

盡管是半躺着的,但他有意稍微調整了姿勢,得以平視着她。又歇了片刻,他緩過氣來了,方才咳得暈紅一片的臉色,也和緩了些許。他于是接着說道:“你剛才的話還沒講完呢。”

阮靜秋坐在地毯上,哽道:“不講了。”她隻顧着那些沒有頭緒的糾結,把自己的責任抛在腦後,完全忽略了他還是一位病人。甚至就在剛剛,她看見他出來,卻沒有想起外頭天寒地凍,她本應該快些催他回家。

姑娘家總有些情緒波動和敏感的時間段,她想着廖耀湘不久後的遭遇,想着那孩子之前的經曆,又想着杜聿明的病情與日後的種種為難,越發覺得心裡有塊大石頭沉甸甸地壓得她喘不過氣。她有點想哭,又想,這實在不像個樣子,原本他心情沒有多壞,她這麼一鬧騰,在他眼裡必然非常晦氣,好像他的病已沒得治了一樣。于是她一邊要哭,一邊又竭力止住眼淚,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十分猙獰扭曲,像是兩個人正在這張面皮上揮拳打鬥。她說不清它們到底誰占了上風,但杜聿明的手掌這時落在了她頭頂上,指尖慢慢地撫着她的頭發,輕輕歎息了一聲。

這下子,就是眼淚一方壓倒性勝利的戰場了。

不知過了多久,交戰的雙方終于鳴金收兵,她不想動彈,仍是半個身子伏在沙發上,腦袋挨着他的手掌。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好。”她如實交代道,“‘國大’召開在即,你這裡還會有許多長官陸續來上門拜訪。從前的托辭托得了一時,卻不能托得過這麼多人的嘴和眼睛。他們才不管我是不是在沈陽受了傷要養病,隻會編造一大通聳人聽聞的傳言,到頭來又要把矛頭指向你。從這一點來說,我應該盡早到徐州去,否則非但為你惹來麻煩,顧總司令那裡也不好交代。”

他“嗯”了聲,認真地聽着。

她接着說:“但我又确實覺得你是個對自己不那麼上心的病人。大概這是做将軍的共通性,你們總要将傷病視作一種榮譽,好像傷越多、病越多,便越能顯出自己的熱忱與忠誠。而你的勤務兵、副官等人,早摸透了你的脾氣,更不可能催着你吃藥休息。我要是去了徐州,你就能獲得久違的一點自由,又對自己的身體不管不顧了。”

她說的是埋怨的話,語調卻帶着哭腔,聽起來實在沒有什麼威懾力。他聽完她的話,發出了一點笑聲,答道:“怎麼聽起來,我簡直像一個大惡人?不但如此,我還存心要作弄自己,故意叫你非常難受。”

阮靜秋沒敢出聲,但心想:你就是!

杜聿明停頓了會兒,又說道:“不過,如果你已經想好要去徐州的話,我支持你。首先自然是因為這是一件已經敲定了的差事,再者,我們都了解徐州的重要性,或早或晚,一場鏖戰終究不可避免。你關于‘救人’的那些困惑,坐在屋子裡是想不清楚的,也許到了那裡去,才會看明白、想明白。”

隻這麼幾句話,她就已經被他說服了,而且她也不想再和他争辯,加重他的咳疾。她直起身,故作嚴肅地看着他說道:“我可是會借着你的名字狐假虎威的。要是碰見哪些個散兵遊勇為非作歹,我一定會說,是奉了杜長官的命令來處罰你們。”

他笑起來,應聲:“那我就先謝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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