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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轉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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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靜秋深吸口氣,近乎怒極反笑:“這樣說來,我真應該好好謝謝陳參謀‘仗義援手’。”

衆人都聽出她語氣古怪,可又都不明就裡,便茫然地相互望了望。正在這時,兩輛吉普車總算先後抵達,阮靜秋扶杜聿明上了頭一輛車子,而後将小雅拉到一旁,嚴厲地質問她:“你跟來做什麼?我不是叫你躲好了不要出來?”

小雅也很委屈:“我是躲好了的,可陳參謀從窗戶裡瞧見了我,還以為我被軍醫處抛下不管了,無論怎樣都要帶我一起走。我想這樣也好,我總可以幫你一點忙的嘛!”

阮靜秋急得要跺腳:“幫什麼忙,誰要你幫忙?你非但幫不上忙,還會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到時你叫我怎麼和你爸爸交代?”

哪知小雅平時斯斯文文的,這時候卻梗着脖子和她較上了勁。她紅着眼圈,很倔強地說道:“你們都不告訴我,但我知道爸爸犧牲在東北了。我從心裡當你是姐姐,除了你以外,我再也沒有别的親人,我隻能跟着你走。”語罷又握住她的手臂搖了搖,極懇切地說:“小秋姐,你就帶上我吧,我絕不會給你添麻煩的。要是連你也不理我了,我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阮靜秋捂住臉,痛苦地想道,我要是留下了你,隻怕要把你連累進這個火坑呀!

但此時陳參謀已在前頭鳴喇叭,說車子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們到了指揮部還有許多事情要辦。阮靜秋無可奈何,隻好拉起小雅的手:“那就乖乖跟緊了我,除了指揮部以外,哪裡都不準去!”

杜聿明抵達指揮部時,七十四軍剛剛轉來了緊要軍情,大意是說,空軍在偵察中發現敵人的主力正由濉溪口南北向永城推進。他垂眸看着鋪展在桌上的地圖,并将電報傳閱給在場的其他幾人。十三兵團的電報也姗姗來遲,李彌顯得同樣無奈,說部隊亂作一團,請求今天稍微休整。衆人為此又做了一番讨論,認為十三兵團和十六兵團今天原定的到達地點相距不遠,孫元良卻至今還沒有電報發來,恐怕多半是因為進度延誤,現在還未到達預定位置。而夜戰一貫是他們的弱點,這種情況下繼續連夜趕路,萬一和敵人攪在一起,那可真是打也打不成,跑又跑不掉了。

杜聿明按着眉心,無奈地沉默了片刻,點頭道:“好,既然如此,各兵團即原地休整一晚,三号白天繼續向永城前進。所有掩護部隊,須在午後主力轉移之後再行撤退。另,複電十三兵團,我稍後去袁圩一趟。”

衆人都松了一口氣,沒有再提出什麼意見。

從李石林和袁圩回來,天色已經将要黑了。打從撤出徐州,杜聿明非但沒有休歇過,更沒可能有空當坐下來吃口熱湯熱飯,隻有各種藥品填了一肚,加之滿心憂慮,這一整天胃裡都火燒火燎地發疼。到了淩晨時分,十六兵團終于有消息傳來,他才稍微松了口氣,對副官說:“備點吃的,讓大家填飽了肚子再走。”

在絕大多數普通士兵不得不在風雪裡饑寒交迫的時刻,長官們卻能優哉遊哉地分享美國進口的牛肉罐頭、烤面包,和沖調的熱牛奶。甚至于,連邱清泉的兩隻愛犬的夥食标準也比士兵們高得多,阮靜秋走進後院時,正好瞧見李副官拿肉罐頭喂它們。牛肉的香味使每一個途經此地的士兵都垂涎欲滴,小雅已随着她從那裡走過了老遠,可仍忍不住回頭望着那兩隻被席卷一空的肉罐頭,臉上寫滿羨慕。

阮靜秋則想,國軍就是如此——即便是邱清泉這樣留洋歸來的高材生,在這樣的時刻,也還是看不到更顧不得那些普通士兵的疾苦。他們的對手未必有牛肉罐頭與熱牛奶可以享受,各級指戰員卻能和士兵們一起挨餓,或是分享那些簡樸的幹糧,而後一同奔向戰場。這些長官們顯然無法理解這樣的精神所鑄造的軍隊,更不會明白,就算美國人的飛機炮彈再多,他們也注定勝不了這一仗。

屋内的長官們則愉快地享用着夜宵,在他們看來,隻要轉天一早突破永城,他們就能按原計劃繼續轉進,甚至于有餘力解十二兵團之圍了。邱清泉甚至主動把自己那份牛肉罐頭撥了一多半給杜聿明,另一半被他三口兩口就掃個了精光。

杜聿明坐在他對面,看着桌上一個半罐頭無奈地:“我哪吃得了這麼多?”

邱清泉說:“吃得了,吃得了。”說着又給他倒了半杯牛奶,“你這樣想,過了今日,這場仗就有了分曉,是不是立馬就有胃口了?”

衆人都笑起來。通信兵這時卻忽然出現在門口,手裡捧着隻信封,說:“總統親筆信,剛剛空投收到的。”

愉快的氣氛蕩然無存,衆人放下碗筷刀叉,神情複雜地相互對視了片刻——他們都産生了不祥的預感。

這封親筆信的内容,在随後的數十年中不斷地被人談起,作為這場戰役極具諷刺性、又無疑是決定性的轉折;而讀到這封信的諸位将軍的反應,也得到了前赴後繼的描繪與演繹。正在發生的曆史與後人在膠片上的诠釋顯然是不同的,但跨越數十年,甚至還有未來百年、千年的時空,他們在某一點上達成了看似不可能的一緻,即是,在這個時間點上,曆史中的人,和重讀曆史的後人,都已看到了這場戰事的結局。

随後的會議同樣是關鍵的,他們正是在這場會議之中作出了服從命令轉進濉溪口的選擇。會議的進程及諸人的發言,在後來得到了相對客觀的記述;但作出決定時,各自心中究竟懷揣着怎樣的想法,已随着流逝的時間而失去了考據的可能。邱清泉被認為是對他的校長極為忠誠的那一派,他的發言在一些人眼中,成為了他與杜聿明貌合神離的有力佐證。但他們所考量的因素是相同的:抗命未必能保證他們逃出生天,卻必然将使他們背負全部的罵名和曆史的指責。衛立煌丢了東北,此時尚被軟禁在南京;他們即使僥幸逃出,也不會落得比他更好的結果。服從命令,以普通人的理智來看或許十分愚蠢,卻是軍人唯一的選擇。

史書上的忠臣會向他的君王發下“肝腦塗地”的誓言,滿清的王公也總對他們的皇帝以“罪該萬死”乞求憐憫。可是一個人既沒有那麼多“肝腦”,也沒有用以“萬死”的性命,對于此時的他們來講,“忠誠”之于國家、黨派和總統本人并不泾渭分明。因此他們一緻地想,這片搖搖欲墜的江山,這個傾軋争鬥的政黨,究其根本是一個人的,掌控或是失落,與他們已沒有什麼關系;他們所能給予的全部的“忠誠”,僅有這一條微不足道的性命罷了。

接下來的幾天裡,每一支兵團都在突圍與受挫之間疲于奔命。他們因此首先失去了十六兵團,而另兩支兵團雖有精銳之名,但連續的轉進與消耗之後,此時已經幾乎無法補給彈藥,更無力沖出包圍。他們所期望的援兵一再地遭到否決,所尋找的突破口遲遲未能出現,相反,每一次突圍都遭到更加沉重的反擊,每一次嘗試都使他們失去更多喘息的餘地。有限的空投物資不能平均分配給每個士兵,南京卻不停地發來繼續攻擊前進的命令。十二月十六日,黃維兵團覆滅的消息傳來,于是每個或許還心存一絲僥幸的人,此刻都不得不被迫意識到,他們這個浩浩蕩蕩的“救火大隊”,終于徹底失去了“救火”的意義,烈火已燒到了他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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