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約看到那團兒樹葉之中确實有鮮色的物體,也不知是樹葉在動還是物體在動,反正我感覺那個位置總是在動。”
“你看到的物體就是黃鹂鳥的身影,相信我,這絕對不是幻覺。哈哈,遮擋它們身體的樹葉在動,它們的身體也不可能不動。——你知道嗎小勇,我的味覺記憶已經确定了它們的身份。把我帶上天空的那隻雄鳥就立在樹枝的外側,老實說,是它身上的那種氣味把我吸引到了這裡。我是味感的老手,我自認為這就是老的好處。老的經驗之中就包含着對味道的判斷和記憶,所以我親愛的夥伴,請相信我的判斷,它們就是我們跑了這麼遠的路而要找尋的目标。”
“那麼短的時間你就記住了雕搶蟲子的黃鹂鳥的氣味?”我問道。
“當然!”
“可是我更想聽聽你帶我們來到這裡,非要把黃鹂鳥置于死地的理由。老夥伴,你就把你的這個觀點流暢地說出來,不要再在講的時候給我突然抛出一個或幾個鞏固和引導性的問題啦!”
“好吧小勇,我也覺得很有必要把這個理由給你仔細地交代出來。嗯——,這就需要擺大道理,雖然我認為很多的大道理都是虛而不實的,可是沒辦法,要想把事情講得深入淺出、鞭辟入裡的,在必要時撈出幾個假、大、空的大道理還真的很管用。我親愛的夥伴,我要給你說的那個你所關注的理由也得從講大道理開始呀,因為沒有大道理就無法形容大目标,而說不清楚大目标就講不明白為理由而行動的理由。——下面我就讓我的語言從大空話開始發出它的内容。嗯——,為了整個蟻類的未來,——聽到了麼?我這麼一隻小小的老螞蟻要為整個蟻類的未來着想啦!哈哈,聽起來好像我是地球上所有螞蟻的領袖似的,可現實的情況恰恰不是這樣,我不是也不想是螞蟻領袖。我,哈哈,一隻老螞蟻要做的就是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為整個蟻類做一些眼前看微不足道,可往長遠方向看卻是大好、大利的事。”。說到了此全知暫停了自己的闡釋,擡起前腿狠拍了一下我的肩胛,催促我跟着它一起朝我們站的樹枝的外側快爬了有二十多個蟻身的距離。
我想全知的目的一定是想使我們的位置離下面的鳥巢更近一些,可是在我們剛收住腳步後不久發生的一幕卻改變了我的這個判斷,藏身在樹葉叢裡的那兩隻黃鹂鳥就如同出水的劍魚一般突破層層綠葉的阻礙而飛射了出來,随後,兩隻鳥的四肢嶙峋堅硬的爪子不偏不倚正抓在我和全知剛才站的那個位置。看來老蟻不但識途、識味,還能對潛在的危險做出準确的預判啊!
全知倒是沒把這次突發的、存在着緻命風險的事件看得太重,它穩當當地站在我們的新位置上,繼續說:“沒事兒,鳥兒在那裡呆煩了,要換個新的位置站着而已!而這就叫做調整。調整的目的是什麼?是改變;改變是為了什麼?是适應。為什麼要适應呢?沒辦法,要生存必須就得這樣。為了生存會動的和不會動的都要學會适應,否則隻有死路一條,哈哈,嚴格地說死也算是一種适應,——環境不需要的其結果便是罹遭淘汰啊。親愛的夥伴,下面我要說的就是這個問題,——關于适應。和我們同站在一根樹枝上的那兩隻黃鹂鳥,以及它們的同類的日常活動區域是在樹的中上層。我之所以這麼說就在于黃鹂鳥的生存規則就是這樣,代代相傳的基因注定了它們不會往樹的下層開拓生存的空間和途徑。然而,現實的情況卻違背了我說的這種情況,黃鹂鳥居然跑到了樹的下層的下層——地面上搶劫一群弱小的螞蟻的獵物,這——它X的完全違背上天為它們制定的維持生存的遊戲規則。——小勇,我們螞蟻可沒有爬到樹頂去搶劫黃鹂鳥的獵物呀!毫無疑問,那是因為我們完全遵守了上天為每個物種制定的生存規則。這個規則便是魚在水中遊,鳥在天上飛,而剩下的動物的活動範圍就是大地的表裡啦!令蟻焦慮的是,我們這些守規則的動物居然是規則被破壞的受害者,所以,為了捍衛規則也為了使更多的蟻不成為規則被破壞之後的犧牲品,我們必須對破壞規則的黃鹂鳥實施報複。——說到這裡,關于大道理的那些話我就講完了,下面我想說說由破壞規則的黃鹂鳥的行為引發的更可怕、更糟糕的後果。有一個詞叫做效尤,說的是沒幹壞事的效仿幹壞事的而再去幹壞事。那隻雄黃鹂鳥搶了我們的獵物并因此嘗到了甜頭,這就是說以後它還會這麼做,——繼續飛奪螞蟻的獵物。容易得手的事最能制造習慣,從而引誘它的獲利者不斷重複地做。那隻不守規矩的黃鹂鳥的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對螞蟻獵物的搶劫一定會對其它的黃鹂鳥造成跟風的影響,我相信假若任它這樣肆無忌憚下去,那麼,第二隻,第三隻,……,第N隻有搶劫螞蟻獵物習慣的黃鹂鳥必然也會冒出來。這就使螞蟻生存的生态空間變得惡劣起來,說到底,是要對螞蟻種族的繁衍生息造成非常不利的影響。——接下來,我又不得不說那個關于基因傳承的問題,什麼是基因傳承呢?就是父母一代将自己的生理和認知機能通過生物複制的方式交接給子女,子女再以同樣的方式将同一種東西傳給它們的子女。以此類推,代代相傳,優劣好壞延續至終。——所以我親愛的夥伴,一旦黃鹂鳥的這種搶劫螞蟻獵物的行為模式注入到它的基因之中而成為了定性的習慣,那麼我們蟻類就又多了一個種類的天敵,也許它們不像食蟻獸一樣以蟻為食,但阻止我們吃食跟要我們的命之間是沒有根本性的區别的。事實上我所擔心的正是這一點,已經嘗到搶劫螞蟻獵物甜頭的黃鹂鳥的知覺凝固在它的基因之中,并将這種對螞蟻具有絕對的侵略性的基因傳遞給它的後代,繼而便造就了一個專以搶劫螞蟻的獵物為己任的黃鹂鳥的亞群體。——基于此,小勇,我們得趁早行動起來将眼前這窩潛在的天敵給消滅了,隻有解決掉了它們我們和我們的兄弟姊妹們的未來才能少一個生存的阻礙。”
“這就是你帶着我們走了這麼遠的路來到此處,找尋從我們口中奪食的黃鹂鳥的理由。”我帶着肯定的口吻問全知。
“是的!可是就這樣陰差陽錯地碰上了它們絕不是我在事前所能想到的,感謝上天用這麼蹊跷的方式讓我們碰上它們,看來天意該當如此呀!”全知回答。
“那麼我們該怎樣行動!”我用提醒的口吻說:“它們的嘴足夠堅銳,我們的身體能被那樣的嘴給叨成碎渣;它們的爪子足夠堅硬,我們的身子會被那樣的爪子給踏成扁片;再看看它們那長滿柔軟羽毛的翅膀——隻須輕輕扇動一下,卷起的風就能把我們像灰塵一樣吹得飛出老遠的距離。我勇敢的老夥伴,除非我們有一千隻以上的螞蟻專門對付一隻黃鹂鳥,或者是來兩千個戰蟻平分成兩部分各負責對付一隻黃鹂鳥,否則五隻螞蟻對付兩隻黃鹂鳥和窩裡的不知幾隻小鳥,——這根本就是一場在力量上不對等的戰鬥啊!”
“哈哈!小勇,你忘了我之前說過的話,我們是來偷襲而不是找死。帶你們找死,哈哈,那絕對不是我全知的做法,——噢,或許帶樣有做出那種事情的‘水準’。”全知又瞄了一眼那兩隻站在樹枝上一動不動的黃鹂鳥,“偷襲的效果就是不等我們的對手反應過來,它們就已經中了我們的圈套而完蛋啦!在這方面我全知有的是經驗和辦法,隻等我們的蟻一到齊就聽我安排吧!”
我猶猶豫豫地沖全知點了點頭,我必須承認這是心裡沒底兒的表現。看着站在離我們不遠處的那兩個巨大的鳥影,我實在是想不出能用什麼辦法把它們打敗。畢竟相對于我們的體型,黃鹂鳥實在是太高大啦!我觀察那兩隻黃鹂鳥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我和全知就在離它們不遠的地方,也許它們已經習慣了貼在突兀嶙峋的樹皮上跑來跑去的像螞蟻的體型一樣的蟲子,所以也就不把螞蟻當回事了。我想在黃鹂鳥的知覺系統裡螞蟻一定是個被忽略的因素,在我們的行動尚未實施之前應該沒有螞蟻實質性地威脅到它們,正因如此,倆黃鹂鳥才會靜靜地站在那裡任憑我和全知制造出再大的動靜也不會驚擾了它們。我告訴全知應該爬到黃鹂鳥的身下看一看,反正它們也不會注意到我們,全知否定了我的提議,它認為既然不跟鳥進行硬碰硬的搏殺就沒有必要耗費精力去偵查它們的火力。全知還提醒我在帶樣它們沒有過來之前還是趴下身子打會兒盹,攢足了精力等到該用的時候再使其充分地爆發。我聽了全知的話,六腿放松、腦袋壓在粗糙的樹皮上開始小憩起來。我之所以敢于讓自己徹底放松地睡上一小覺,這種無慮的心态是建立在對全知的充分信任之上。因為我相信即便我睡得像死蟻一樣喪失對外界的所有感覺,但是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我的這位老夥伴定能及時喚醒我,繼而使危險撲空于它将欲“擁抱”的目标。
大概是在天色開始發出蒙蒙的亮光的時候帶樣它們趕了過來,當然,在和我的那三位夥伴會面之前我也已經從睡夢中醒來。我睜着惺忪的睡眼卻沒有先朝自己的身邊看,而是将目光對準不遠處的那兩隻鳥。那對黃鹂鳥依舊立在那裡,它們的身體幾乎都處于紋絲不動的那種狀态。這時我的心裡也産生了一個疑問,——帶樣它們是怎樣繞過黃鹂鳥的鐵爪而來到我和全知的身邊?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值得了解的問題,于是就把解答這個問題的重任交給了小頭。——原來,在帶樣它們的足步踏上我們呆的這根樹枝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那兩隻黃鹂鳥的身影。帶樣并沒有發揚它以往喜歡橫沖直撞的作風,——帶着小強、小頭硬爬過黃鹂鳥的爪子而往我們這邊來。它們三個很機智地選擇繞到樹枝朝下的一面,倒着爬行穿過了黃鹂鳥的爪子抓着的那段樹枝,最終來到我和帶樣的身邊實現了蟻集。蟻員集結完畢,接下來我們就得行動起來啦。究竟如何行動還得聽全知的,畢竟它既是這次襲鳥行動的召集者且又有着豐富的行動經驗。
全知很鎮定地示意我們都把目光投向那兩隻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我們的存在的黃鹂鳥,說:“感謝漸明的陽光讓我們朦胧地看到它們,夥伴們,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那兩個還在貪迷睡眠的家夥幹掉。”
“怎麼幹掉那兩隻鳥?”帶樣問道:“我們五隻蟻爬到鳥的腳下,齊心協力将它們推下樹枝嗎!”
“量力而行才對。”全知冷冷一笑,“就是再給我們加五十倍的蟻力也推不下去那兩隻鳥,更何況翅膀健全的成鳥沒有一隻是怕摔的。——鳥從高樹上掉下去摔死了,哈哈,簡直就跟魚掉到水裡淹死一樣可笑啊!”
“那我們該怎樣行動?”小強總習慣于跟着帶樣的話提問全知,它繼續着自己的提問:“就我們現在的這個能力,我實在想不出怎樣向那兩隻鳥發起攻擊。老夥伴,我們該怎樣行動呀!”
“現在把你們的頭都扭向下面的那個鳥巢。夥伴們,我們行動的目标就是它。”全知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小強的任務是鑽入鳥巢并先潛伏在幼鳥的身邊。到時候我會爬到鳥巢的頂部給你發行動的指令,而你一旦接到了我的指令就迅速爬到幼鳥頭上的眼睛部位并使勁拿颚夾幼鳥的眼角。記住,你咬幼鳥隻是一種實現手段,而我需要的則是聽到幼鳥發出慘烈的呼叫聲,因為,隻有幼鳥發出的那種聲音才能把成鳥吸引到窩裡去。”
“可是你怎麼就知道鳥巢裡面有幼鳥,老夥伴,你已經爬進去先偵查了一番?”小強又問道。
“不用偵查!這個季節正是大鳥哺育幼鳥的時候,所以幾乎每個鳥窩之中都有幼鳥和鳥蛋。”全知的回答非常堅定,“我親愛的小強夥伴,進到鳥巢裡之後你就不會再懷疑我這會兒說的話了。祝你行動愉快,現在就出發吧!”
“可是我還不明白為什麼這個活兒就不能交給小頭去做,我、帶樣和小勇加在一起戰鬥力不更強嗎?”
“你的颚比小頭的大,也更有力氣,所以我認為你夾鳥巢裡幼鳥的眼角逼出來的叫聲應該是最響亮的。再有,哈哈,你或許還不知道小頭已經把自己定位為雌性啦,有這一前提擺在哪兒我是不指望它能對幼弱下毒颚的,畢竟愛和憐憫是雌性秉性中兩個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啊!雌螞蟻,雌螞蟻小頭,這——媽的!”。沒把話說完整小強便快步離開,朝着鳥巢的方向迂回潛行而預備它的行動去了。
帶樣卻朝着遠去的小強的背影诙諧地笑了笑,說:“它對我們的隊伍裡面出現了一隻異性的蟻還感到不适應呢,瞧,它走路時的那副沮喪像我就能猜到它的心思,唉,雌性應該呆在窩裡而不是出來闖蕩和戰鬥哇!”
“我不贊成你說的情況。”小頭很不高興地看着帶樣。
“是因為我把矛頭直接對象你嗎?”帶樣不屑地問。
“是!但不完全是。”小頭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在樹葉上飄的時候你就向我挑釁說看着我的小腦袋别扭,現在我選擇了自己的性别屬性,而你又鄙視起我的性别來。帶樣,你要是容忍不了我可以選擇決鬥,我認為那是解決你我之間存在的問題的最公平的方法!”
“決鬥!哈哈,讓我跟一隻雌蟻決鬥?除非我的腦子進水啦!”帶樣聳了聳肩,“跟雌蟻決鬥對雄蟻來說就是一種恥辱,費力去争取一個恥辱的頭銜——我傻了嗎!”
“别忘了從生理的角度講你并不是雄性!”小頭怒氣沖沖地提示,“而我隻是接受了一個客觀現實,或者說我沒有虛榮地憑空想象罷了。”
“隻要我的精神世界歸屬于雄性就足以了,即便是憑空想象又能如何呀!哼哼,你也要知道沒有生理能力的雌性就不是真正的雌性!”帶樣的回擊也無半點示弱。
“帶樣夥伴,雖然我很支持你尋求硬朗和擔當的蟻生觀,但是我也希望你尊重小頭的選擇,畢竟它決定自己的性别歸屬不等于是背叛我們。”我及時插話勸解它們二蟻。
全知在這個節骨眼兒自然不會放棄湊熱鬧的機會,它先看了看小頭,繼而把目光落到帶樣的身上,說:“我們今天行動的目标是那兩隻鳥和它們的鳥巢,而不是由我和小勇當觀衆看你和小頭表演吵架,假若你們兩個的表演欲望都非常強烈的話,就請快去給那兩隻黃鹂鳥展示一番吧,—反正,你們拙劣的演出我它X的是看不下去的!——你們正在浪費我們寶貴的行動時間,你們倆不合時宜的争吵就如同幫助我們的對手争取打垮我們的戰機一樣惡劣,這它X的算是怎麼一回事兒,還沒向敵方發起攻擊自己蟻倒是先打起來啦!”
“老家夥,是它先向我挑釁的!”小頭已經習慣了叫全知是老家夥,“在樹葉上飄的時候它就侮辱過我,而且那是我有生以來所受到的最惡劣的侮辱!”
“我隻是說看你的小腦袋不順眼,可這是事實呀!”帶樣的态度已經開始向平和的方向轉變,“小頭,我們這會兒需要把身體的能量投入到行動上,為了一緻的目标我們兩個暫時修好,就當以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好嗎?”
“哈哈,帶樣很有大局觀,我想小頭這會兒也明白過來應該舍棄個蟻恩怨,為了屬于大家的未來而戮力同心地對付敵鳥啦!”全知高興得猛向上仰頭并舉起了兩隻前腿。
就這麼一個激動的過了頭的動作,也給可愛的老家夥制造出了個有驚無險的麻煩。全知應該忘了自己是趴在圓柱形的樹枝上,高擡兩條前腿再落下來的感覺完全不同于平直的地面,所以當它的兩隻前腿落下去的時候身子也跟着樹枝圓柱面的斜坡的走勢向下狠勁滑動。假若不是處在它兩側的我和帶樣反應的快,并及時用颚夾住了這個老活寶左右兩條後腿,它真有可能會一頭就栽到樹的下面去了。
“真它X的刺激!”在我和帶樣兩個拉點的幫助下全知縮回了探出樹枝的前半個身子,“哈哈,如果不刺激我就一頭栽死,隻有不斷地接受刺激生命才有意思,夥伴們——不是嗎!”
“一頭不容易栽死,對螞蟻來說一百頭也不見得能栽死,可是一頭栽死的那種感覺你已經嘗到啦!”帶樣調侃道:“老家夥,有的時候你貪玩的天性也很耽誤行動的時間,我真希望看到你陪着那兩隻黃鹂鳥做遊戲呀!”
“是嗎?呆頭呆腦的帶樣終于幹了一件意義明顯的事,瞧我又浪費了一些行動的時間!”全知有些懊惱地掃視了一圈它身邊的三隻蟻,“下面,小面不能再耽誤時間了!我說一說我們剩下的蟻該如何行動。嗯——,我負責放哨,而一旦出現了危險的情況我這個合格的哨兵會通知大家避險的。小勇和帶樣的任務最艱巨,你們倆要到樹的主幹上去采集樹油。那是一種天然的粘膠,采集回來之後要把它均勻地塗抹在鳥巢入口的橫木、豎木上。記住,行動的越快越好,因為我們向那兩隻鳥發動總襲的時間是以你們倆塗抹樹油的結束時間為起點的。”
我和帶樣也都不想再在語言上繼續浪費時間,聽了全知的安排之後轉身就朝着大樹的主幹方向出發了。
看着我和帶樣領了任務走了,小頭站在全知的身邊臉上顯現出焦急的神色,說:“老夥伴,你是不是還沒把任務安排完呢,我又不是局外蟻,所以也需要接受任務呀!”
“噢!”全知用誇張的好奇眼神看着小頭,“把所有的雄蟻都安排走啦,卻獨獨忘了還有一隻小腦袋的雌蟻。可是我能安排你做什麼呢?我親愛的小腦袋夥伴,雌蟻的身體都很嬌貴,我怕遇到了什麼危險而傷害了你。”
“我們身體的生理特征都一樣!老家夥,我想這一點常識你不會不知道,既然如此,你們就不要在我的面前裝陽剛。”小頭的火氣再次被全知激起來,“哼!難道在這一刻之前你們看到的小頭是陰柔的嗎?難道小頭在以往的行動中展示出來的勇敢比誰弱嗎?難道在我們的行動組中拖後腿的次數最多的蟻是小頭嗎?難道——”
“哈哈!即便你這個小腦袋能舉出一百個‘難道’可又能如何呀!你對自己性别的精神認同跟我們不一樣就是隔閡,而有了這個隔閡我們就很難不另眼看待你。”全知打斷了小頭,繼續說:“凡是分為雌雄的動物其每個個體身體的基礎部分都是雌的,至少目前我還沒有發現或是聽說過有意外的情況。畢竟多細胞生物都是由單細胞生物進化來的,而單細胞生物的最根本特征恰恰是自己繁殖自己。——小腦袋,你和你的夥伴、同類,以及這個世界上你的眼睛能夠看到的所有你認為是活着的東西大概都是多細胞生物,即便有例外也太過初級并且離我們所能體驗到的範圍又很遙遠。我們的生命體都是由多種相互間作用互補的物質組成的系統,而非純粹的單質、獨體。這樣的系統之所以要把自我繁殖的功能否定掉,我認為是為了升級和優化存在的質量,說到底還是為了更好地活着。讓生命更好地活着的生理前提是兩性生殖——噢!瞧,帶樣跟小勇幹活幹的多賣力呀!它們倆正拖着一個和它們的身體差不多一樣大的半圓形的籽殼向鳥巢的方向跑。籽殼裡盛滿了樹膠,幹的非常棒啊!唉,可憐那兩隻傻鳥卻仍在睡覺,根本沒發現自己面臨的危險正在一點一點地積累……”。
全知中斷自己的正叙而插說的事情都是現實中正在發生的。的确,借着東邊那輪巨大而通紅的出日柔和的晨光的照射,我和帶樣出發之後不久就在鳥巢所在的主心幹與樹的主幹交彙的部位發現了一個樹膠的冒泉。更巧合的是在冒出的一大片樹膠的表層還沾着半個草籽殼,于是我倆就把這個草籽殼當作容器并用之挖舀粘稠的樹油而往鳥巢入口的方位搬運。而當我倆把第一草籽殼的樹油塗到鳥巢入口左側的那根立木上的一片小小的局部時候,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要讓臉上表現出沮喪的神情。因為鳥巢入口的那六七根交錯扭纏的細木棍組成的鳥巢進出口内壁的表面積最起碼也得頂三百隻螞蟻體表的面積,就憑比一隻蟻的身體還略小一點的草籽殼的容積,要把那六七根細樹枝靠鳥巢出口部分的表面都塗滿樹油,這樣的工程其“施工”的艱辛程度不用細想便可知道。如此的情況,憑我和帶樣兩隻蟻的力量幹——要幹到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啊!還好,幹這樣的活兒的是兩隻在勤勞和體能方面都出類拔萃的蟻,在它們的思想之中沒有“退縮求穩”和“半途而廢”這樣的概念,有的盡是“勇往直前”和“堅忍不拔”的意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