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老巢的三位使者走了兩個而留下來一個。不用猜測,走的是裝逼和小香,留下來的肯定是小頭。小香和裝逼本就不在新巢的蟻員編制之中,因而它倆應該走而且也必然要走。至于小頭——我又該如何說呢?它又一次進入到了新巢的編制之中,所以它留下來也是理所應當的。新巢的這位首任總督如今的住所就在統領府,當然,随着它的入住前統領府就改名為了現總督府。全知繼續做新巢的統領,隻是它的住所搬到了第二蟻團的營地,也就是說我們的這位老寶貝回家了。為了讓老寶貝開心我還專門在駐地找了個通風且幹燥的地方,并帶領十隻蟻為它開鑿了一個空間沒有前統領府大,但是居住起來的感覺卻非常惬意的穴室。至于老寶貝的這個新住所的名字,——除了統領府還能叫什麼呢!毫不避諱地說,前統領府現總督府對我來說已完全失去親切感,我甚至認為那是個充斥着卑鄙無恥氣氛的肮髒不堪的地方。總督府如果沒有必要,别想指望我主動去。當然,統領府我可是想去随時就去,而且去的态度絕對是自覺和主動的。哈哈,如今的統領府就在我管轄的地界上,得益于此,我的這塊領地也随之增添了一層京畿的色彩。
哈哈,雖說統領權力的主要部分都被總督拿走了,可我對全知老寶貝的支持力度竟比它擁有絕對權力的那個時期還要大三倍以上。所以,我要說我是一隻看重公理和道德的蟻,不以權勢利益傾蟻不以地位級别離蟻。不論什麼蟻也不論它的權力有多大,隻要它的品格、行為與道德、公理相悖,那麼,即便它是為王國制造未來種子的蟻皇也赢得不了我仰視和尊重。——什麼蟻皇陛下,什麼總督大員,什麼公公大使,……,請不要對我說你的身份和職位,你真正應該讓我知道的是你能夠為你的王國做些什麼。離開貢獻而空談尊重隻會讓我的舉止朝馬屁精的方向轉變,而我偏偏就是一隻頭腦之中少了攀附、阿谀種子的蟻。所以,哈哈,就請我們的那位總督大蟻,通過做夢去實現小勇對它點頭哈腰的那一幕谄媚的影像吧!
如今,我還是第二蟻團的千蟻長,并繼續兼任新巢的巢防長。不笑依舊是第一蟻團的千蟻長,依然兼任新巢的第一行政官。妙算、帶樣和歪嘴、好窺也都保留了各自的職位和崗位。總之,在小頭來任總督之前新巢的權力格局是什麼樣,從形式上說——現在仍然還是那個樣子。我之所以要在以上表述中加上一個“從形式上說”這麼一個不應景于句子的前提,理由就在于新巢權力機器的運轉狀态和方式已經發生了變化,換句話說,這裡的權力遊戲的玩法就像黑白兩色的對比一樣不同于以前了。在新巢這個社會體系中,從組長到統領,凡權利運行方面的事情就都必須經過總督的批準方可推行。這就是說隻要是涉及兩隻以上的蟻的行動,沒有小頭的點頭同意就絕對不能實施。由此可見,小頭那家夥在新巢這個空間之中,俨然已成了一個大權在握的獨裁者。
雖說職位對應的權利運轉起來處處受到小頭的掣肘,可我們基本還都認可它對新巢的獨裁。确切地說,我們是在放縱它這個不受歡迎的總督一段時間,讓它過一把在權力上任性的瘾,同時也順便兌現一下之前的談判中我方向老巢方面做的承諾——要無條件地服從總督的領導。
詳細說來,就是新巢的各級權蟻須自覺讓出其職位對應的權力的自主部分,做到在行政上對小頭絕對服從,事事無論大小都要向它彙報并經它批準之後方能實施。以這種讓步作為交換條件,小香同意回去之後勸說那位簒者蟻皇把新巢對老巢的稅賦由進十出九調回到進五出四,再把新巢對老巢日貢白糖的粒數縮減八成,而改為日貢兩千粒。小香給出的條件具有絕對的吸引力。我方參與談判的七隻蟻都是現實主義者,而這就決定了新巢不會放過這樣的,用出讓職位權力的方式交換對方大幅降低談判條件的機會。
新巢是老巢的附屬巢,新巢的所有蟻民都是篡者(蟻皇)的子民。按照如上的等級關系,新巢向老巢交稅、納貢自是應該,當然,這樣做也是螞蟻這一物種社會等級的天性使然。但是,自願、自覺絕不等同于強迫、壓迫,前者指導出主體的奉獻、擔當行為,而後者則要主體去承受剝削和榨取。雖說已經充分認識到老巢對新巢的搜刮抽剝政策,可是我方還不想馬上就改變這樣的狀況,沒辦法,誰叫新巢的等級處于老巢之下而篡者的皇宮又不在新巢呢。作為新巢的談判代表,我們這七隻蟻必須理智權衡利弊,最大限度地壓制對方的談判條件。全知談判的出發點就是使新巢盡可能少地遭受老巢的剝削壓迫。細細想來,每日送簒者(蟻皇)兩千粒白糖倒不是什麼能給整個螞蟻王國帶來災禍的驚人大事。因而,在談判的過程中全知用它那一貫狡黠的眼神不斷暗示不笑、我、妙算和帶樣它們仨:姑且把個蟻的尊嚴先放一放,而認認真真地忍受一段時間總督大蟻的作威作福,待它的專橫跋扈達到一定程度——物極必反的報應就必會狠狠地砸在它的頭上。
我很希望統領的意願能夠成真,可是看一看總督的那個醜陋的小腦袋我的疑慮也就來了。若是真有一顆承載着天譴使命的石頭砸下來,“半拉”腦袋被砸中的概率肯定隻有整個腦袋一半。果真如此,就怕落石能夠砸中任何一個正常的螞蟻腦袋,卻也不一定真能落到那個僅有普通蟻腦袋一半大的小腦袋的上面。上天保佑!但願無所不能的上天投下的砸物具有導航的功能,做到精準打擊才最好呀。
不笑主導了我方談判的攻守進度,至于它在談判中的表現,我不得不說全知讓它代表我方跟老巢使者對話絕對是個明智的安排。在夥伴們的配合下不笑始終都掌握着談判的主動權,可以說它是讓小香和裝逼的臉上帶着愁雲離開的新巢。若再進一步總結新巢的其它幾隻蟻在談判中的表現,應該說除了我之外,蟻家幾個都盡職地完成了統領事前布置的任務。妙算的奉承谄媚做的很好,帶樣的“紅臉”戲演得挺不錯,好窺把三位老巢蟻即時的心理活動摸了個透實,哈哈,要說最難能可貴的還是歪嘴,它及時彌補了我因能力不足而造成的角色空缺,而承擔起了在談判過程中誇耀小香的美麗的全部擔子。全知考慮的很是全面,它清楚我性格的弱點,所以就安排歪嘴做我的輔助,結果證明輔助的表現要明顯好于主事。
送走了小香和裝逼之後統領并沒有怪我。可是我也不想做自我檢讨,不稱職就是不稱職——再檢讨又有什麼用。我的六位夥伴都明白,當時我的那番誇耀小香的言語就是不折不扣的違心話,直到現在我都搞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把那些肉麻的話說出來的。之後,對方妥協而接受了不笑隻給二十粒白糖強硬提議。在和它們談判的過程中我沒再說半句誇耀小香之美的話,而是不務正業地做起了帶樣的輔助。——事實證明協助帶樣算是讓我才有所用了,因為我唱紅臉的表現一點都不比帶樣差。哈哈,我承認我既失職也越職了,更是發現自己在拍馬屁上簡直就是一隻腦殘的蟻。如果誰在這方面指責我無能,那麼,充分點頭表示贊成便是我的反應。我一點都不在乎被全知它們指責,可事實上也它們誰都沒有指責我。凡是不糊塗的蟻都清楚讓自我強大起來的能量來自于實力和協作能力,并不是習慣性地依附強者而維持自身所謂更好生存的那種拍馬屁的技能。
我們可不是傻子,懂得僅憑言語的承諾是靠不住的,因而,在談判的最後階段就和小香約定了各方兌現承諾的截至期限。新巢方面從談判一結束就執行了承諾的事項,這就是全知代表新巢對小香、裝逼和小頭做的執行我方義務事項的保證。而小香給我方做的保證是:從談判的這一天算起,在三十個太陽出來的日子之内一定兌現談判的承諾。基于談判的約定,更是為了體現我方守信用的姿态,——那就容忍小頭瘋狂起來過它不受約束的總督之瘾——去它X的吧!
我本來就是一隻對廣袤的地面世界充滿了親切感的蟻,加之又看不慣小頭在新巢的地下領地裡面作威作福醜惡之态,所以盡量多到地面上活動便成了我最現實的選擇。——畢竟眼不見心不煩嘛!事實上新巢持我這種心态的蟻還算是多數派呢,連對出巢活動不怎麼熱衷的好窺都成了積極的地面“透風”分子,可見沒事兒願意呆在巢穴裡面的蟻的數量并不多。當然,有“這樣”相應就一定存在“那樣”,因為世界從來都不單純,而龐雜才是它的真實面貌。出巢的積極分子在概率上不可能是百分之百占量比,這就是說不願出巢的夥伴也大有蟻在。遠的不說,和我經常會面的全知和妙算就很不喜歡出巢活動,兩隻蟻中,前者享有可以不出巢勞動的特權,而後者則隻要沒事兒就絕對不會出巢。全知老了,腿腳活動不便,不出巢活動我能充分地理解。相比之下,妙算的行為就讓我理解起來費些勁,難道它在巢穴裡面呆着是因為看着那位小頭總督順眼嗎?我想未必如此,除了小香那種總被阿谀奉承迷蒙的完全失去理智的蟻之外,能看着小頭順眼的蟻恐怕在活體之中找不出幾個吧。不能理解也得理解,蟻各有志,蟻家妙算的私事我操那份閑心幹嘛!爬到地面上做讓自己開心快樂的事兒就可以了。第三蟻團的收獲不減,妙算在閑的時候樂意在地底下呆着礙我什麼事,難道我是腦子活動的能量大大多餘而無處發洩嗎?當然不是。多關注自己,别蟻的事還是讓别蟻自己操心去吧。
從十份勞動所得之中拿出九份交到老巢。這樣的稅負在承受了一段時間後,我慢慢意識到如此是讓新巢僅僅維持勉強的生存之需。十分之一的自留捕獵、采摘和撿拾所得也就能讓蟻湊活活着,而要想更好地生存下去,最最基本的補給保障則是自留十分之二——也就是五分之一的前面提到的收獲。至于入冬之後新巢的食物儲藏,蟻皇似乎根本就沒考慮。而照這勢頭發展下去,一旦到了封巢冬眠的季節我們的生活給養就得完全依靠老巢的周濟。要是仁慈的上層(前蟻皇)還在,它新巢的子民完全可以沒有顧慮地接受來自老巢一個冬眠季節的恩賜。然而,如今的蟻皇是篡者,依照它的蟻品——我很難推論出照目前的稅負發展下去,在下一個冬季到來的時候新巢的日子會過得糧足食豐。而再把問題考慮得嚴重一些,像糧食危機那樣的事的發生也并非聳蟻聽聞呀。
再說說向老巢納貢白糖的事。隻要那座糖庫不搬遷,新巢足能保證對老巢的白糖供應。但是,日增加一萬粒白糖的搬運未免太過冒險,一旦讓了糖庫的人發現白糖丢失的迹象,那麼一場我們根本就抵禦不了的人禍就必将要發生。而值得慶幸的一點是,不笑儲備的白糖粒足夠滿足兩巢的中短期消費之用。日一萬三千粒弱,加之持續而謹慎地到糖庫運輸回來的糖量補充,過上三十來天新巢、老巢皆有充裕白糖享用的日子也并非是幻想。即便如此,我們還是期盼着小香的承諾能盡早兌現,而不是要等第三十天到來的那個時候。
新巢原來的民主選舉産生的權力機構仍在運行,可我已經對行使自己巢防長的職能失去了興趣。總督事事都要摻和,它覺得自己本事大,那就任着它施展它的本事吧。
如今的小頭可謂官派十足,它從老巢帶過來了五隻兵蟻組成總督府的衛隊,每日出行的時候它的左右側各随行兩名衛士,而在它的前方則由衛隊長帶隊開路。這絕對是一副展示地位和身份的,氣勢洶洶、威風凜凜又裝模作樣、搞笑逗樂的滑稽架勢。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頭那家夥到底沒白跟着小香和裝逼混事兒,後兩者虛榮、造作和惺惺假态的所謂氣派,已經被它長江後浪推前浪式地學進頭腦并在作風上發揚光大了。哼哼,我不得不苦笑着承認我不願在閑的時候呆在巢穴裡的一個具體的原因,已在不意間被我順着随随便便的話語透露了出來。我這一輩子最反感的就是官僚主義和形式主義,而小頭天天在新巢演繹的不正是這兩種主義所對應的現象嗎!看着心煩就不要看,而不看的最佳實現途徑并不是閉上眼睛,我認為在不能徹底擺脫的前提下逃避局部的現實似乎才是個上上策。
最近又有一件苦惱事兒讓我煩心的不得了。真是不願幹什麼偏偏就它X的來什麼,而來了又耽誤了想幹的事情的時間。快腿到統領府來了,噢!請記住我說的是現統領府而不是前統領府。快腿到統領府裡來的目的不是為了找全知,它實際要找的蟻是我,因為統領府的位置在我的管轄地,所以它也就到全知那裡等我了。對了,差點忘說了,快腿如今是在總督府裡做事,它并沒有跟着全知一起來第二蟻團營地,而是留在小頭那裡繼續做它的傳令兵。
總督大蟻不知道是真的喜歡快腿還是出于為難全知的念頭,反正它動用新巢的最高權力硬是把快腿留在了總督府。一隻壯年的蟻,腿腳又非常好使,竟還要為自己配備個傳令兵,我們的那位總督的官僚習氣如今真的修煉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見到了快腿後我馬上就明白它為什麼要在統領府裡等我,原來是總督讓它到統領府傳達一項命令,而它正是借着這個機會要在全知這裡見一見我。在沒有總督指令的前提下傳令兵絕對不能私下約見總督以外的蟻,否則就是違反紀律,而這就意味着它要承受嚴厲的懲罰性的後果。小頭除外(兩次失蹤是小頭不守紀律的鐵證。)——新巢這個地方的蟻都是守紀律的,快腿可不願成為總督法規的制裁對象,所以它才借着向統領傳令的時機見我。
“這個可憐的小家夥向我轉達那個小腦袋的指令,要求三個蟻團加把勁兒幹活,争取向蟻皇陛下交納更多的稅物。”全知苦笑着說:“那個它X的屁總督絕對吃裡扒外,怎麼對老巢好又怎麼對新巢壞它就怎麼着的來。”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并不想立刻就接全知的話,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快腿。
“小勇長官!”快腿哭喪着臉說:“我強烈要求你幫我一個忙,一個不大不小的忙,一個你必須要幫的忙,一個幫了也一定會使你受益的忙。如果——,要是你拒絕了,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請你不要阻止我作出過激的反應,至于我會做什麼樣的過激反應,恕——無可奉告。”
“好快腿夥伴。”我用安慰的目光看着它,“隻要我有能力做,我會盡力給你提供幫助的。假若我無法實現對你的幫助,那麼我也希望你能理智看待你所面臨的我尚不知道的困難。”
“哈哈,快腿小家夥的腦子裡繁殖出了思想疙瘩,自己解不開了就它X的來求助小勇。請你放寬心,若是小勇也無能為力,那還有我全知給你兜底呢!”
“統領的熱心暖和了我。可是我覺得你的那份熱心就是再加一加溫,即便是把我給燙傷了,也是解決不了困擾我的那個大大的問題。”
“大大的問題?”全知納悶道:“你不是對小勇說要它幫你一個不大不小的忙嗎?”
“是的,一個屬于我的大大的問題,和一個應由小勇長官兌現的不大不小的幫助。”。快腿重複道。
全知皺着眉頭算計道:“困擾你的是個大大的問題,幫忙要幹的事情又不大不小。究竟是‘大大’的呀,還是它X的‘不大不小’的。難道是我老得腦子糊塗到了一塌糊塗的狀态,一句大明白的話竟也搞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不!我還是覺得你的話有大大的問題,要不怎麼讓我犯了一次不大不小的糊塗呢!”
“尊貴的統領,我一直以為你比總督有意思,事實證明你不是比總督有意思,而是比它大大的有意思哇!那位整日都闆着張臉的‘恨身大’的總督不但沒意思,并且大大的沒意思,我竟都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詞兒來形容它的沒意思了。對于我來說大大的問題就來自于那位小腦袋總督,而讓小勇長官解決起我的這個大大的問題來,消耗的能量可比其它的蟻辦同樣的事小小的多了。”
“好吧快腿夥伴,”我急切地看着這位總督的傳令兵,“要我幫你什麼忙,就請快快地直說吧!”
“語言要利索,不要拖泥帶水,不準啰嗦,要精準地表達你的話意。”。全知擡起右前腿拍着快腿的肩胛強調道。
“小勇長官,呵呵,是這樣的,你也知道小頭總督是一隻什麼樣品性的蟻。”
“關于總督的品性,你不用專門提醒小勇長官再回憶上一番。在小勇的心裡早就有了定論,你隻管說你要請求它為你做什麼事情便是。”。全知用督促的眼神瞅着快腿。
我淡淡一笑,說道:“是啊快腿夥伴,總督的品性我想應該不在今天我們溝通的話題之中,所以你還是讓自己的言語直奔主題吧!”
“小勇長官:你可知道要是沒有掌握谄媚的技能,且又沒有足夠的忍耐精神的話,在總督府裡混事是段大大的痛苦經曆。”。快腿的臉上帶出略顯誇張的苦惱表情。
“不用你說,哈哈,我想也應該是這樣。”全知以感同身受的目觀瞥着快腿,“那個你所形容的‘恨身大’的總督,讓你這個可憐的小家夥更加深入地體驗了一把蟻生的艱難困苦。哈哈,今後它要給你傳授的課程還有很多,你現在體驗到的才是個開始,準備好了,充分打開你的好奇心并以飽滿的熱情去迎接新的課程吧!哦,哈哈,我保證我們的那位總督大蟻具備讓你時時領會新鮮事物的能力,如此說來,生活在那個遍布激情和刺激的港灣裡也算是一種幸福吧!”
“我感覺到統領老蟻家在充分且大大地釋放着針對我的幸災樂禍的情緒。”快腿說道:“算了,我原諒你的無意用心,誰叫我的心胸被恨身大總督的行為鍛煉得寬廣的像新巢的中央廣場那麼大呢。當然,我不跟統領老夥伴計較也是有原因的,我想最最起碼也得有兩個原因吧。第一是你老了,老螞蟻的話總有一定的道理,所以拒絕接受就是不講道理。隻有傻瓜才計較傻瓜的話,我不是個傻瓜,所以我隻計較聰明蟻的話。第二是我不想給我所求的蟻——小勇長官——留下一個不尊老愛幼的印象,所以我就選擇對統領的這番違背我的意願的話語保持溫文爾雅的沉默。”
“我不知道能幫上你什麼忙?”我搶在全知之前說道:“快腿夥伴,我想我所能做的隻能是安慰安慰你失落的心情,可是做心理疏導方面的工作又不非我所擅長呀!”
“啊!我的好小勇長官,你可千萬别用心理疏導這樣的話來吓唬我,恨身大總督天天都在給我做思想工作,然而它輸送到我頭腦之中的思想的質量是大大低于我的同一容器之中的智商存貨的質量。這就好比我飛翔的翅膀都已經穿行到了奧兒特星雲之中,它竟還在對我說‘你瞧火星和木星之間的那個小行星帶離我們有多麼的遙遠啊!’,這一類的話一般的無趣兒和乏味。”
“可是除此之外我恐怕真的幫不了你,因為那位總督大蟻的行為我也左右不了呀!”。我用歉意地沖快腿搖了搖頭。
快腿似乎并未被我帶着一半拒絕意思的話語觸動得失望和沮喪,它的臉上反而比之前更顯現出了信心。它笑了笑,說:“我可以明确地向小勇長官傳遞一個信息,這就是恨身大總督非常重視你的話語,或者說你的話對左右它的行為而言是很管用的。如果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小毛毛雨的能量耗費就可以搞定的啦!”
“啊——!哈哈,原來是這樣。”全知将目光由快腿轉向了我,“如果一句話就能把蟻從煎熬的狀态中拯救出來的話,那麼我甘願‘說一送十’去拯救快腿小夥伴。——哈哈,小勇夥伴,你看如何?”
“我看不行!”我果斷地說:“除了跟那個小腦袋對話之外,讓我做什麼都不是大問題。”
“瞧,快腿小夥伴失望了吧!”全知的臉上故意表現出為難的神色,“噢,對了!我好像還不知道快腿請求小勇幫忙的核心内容。——要幫什麼忙?小勇,對此,你和我還都是渾然不知的呀!”
“如果是要我去和那位總督對話,那就别再談了。”我繼續堅持自己的觀點,“我甯可對着大地藍天空談不休,也不願意把自己的口舌浪費在它的身上。”
“小勇長官固執的回絕打擊了我的雄心壯志。”快腿沮喪地看了看全知又看了看我,“可是應統領的請求,我隻能忍着内心的沮喪而将已明确取得不了收效的話語徒然傾訴。從現在開始我的頭腦的工作重點要調整方向了,也就是說我要自力更生、艱苦奮鬥地為自己克服面臨的巨大困難啦!關于此,我既有信心又有決心,當然,也不得不既有信心又有決心。我懂得一個最基本的道理,凡是做成功的事情——無論好事還是壞事,缺少了信心和決心就都是不行的。做不成好事,難道我還做不成壞事嗎!好吧,二位夥伴,我要說我不想做總督府的傳令兵了,至于為什麼不想做,原因非常單純,就是不想、不願和不喜歡做。即便看不到希望,我還是要說小勇長官的一句話就能幫我脫離苦海。至于小勇長官需要對恨身大說些什麼,我想,無非就是‘還讓快腿到統領府做傳令兵吧!’這麼一句話。如此的簡單,如此的輕松,隻要是想用長官說的,那位總督大蟻就肯定會放我離開總督府。哈哈,好了,你們就等着我做極端事的消息傳過來吧,再會!”
看到快腿就要轉身我趕忙把它攔住,說實話,假若真讓它轉過身而充分地跑動開的話,即便是借來全知的六條腿,有十二條腿助力的我也絕對追不上它。
“别攔着我!”快腿沖我喝道:“我的使命已經完成,請讓我回總督府去。”
“小家夥,不要着急。我總覺得你還沒有完成使命。”。全知也走到了我的身旁,和我共同組成一道擋住快腿去路的蟻身牆。
“通知統領動員新巢的所有蟻向蟻皇陛下交更多的稅物,這就是我的使命,難道我沒有完成嗎?”
“哈哈,快腿小夥伴,你的确完成了你所說的那項使命。”
“既然你不認為我沒有完成使命,那就閃開你老朽尊貴的身軀,放我過去吧!”
“可是,你最起碼要讓我知道你準備做什麼極端事吧?”
“是啊,我也很想弄明白統領問你的這個問題的答案。”。我緊跟着全知說道:“快腿夥伴,不溝通就走不是個好的解決問題的辦法,也顯不出你的修養和禮貌來。”
“我想要做的事情是個大大的秘密,一旦把它透露出來我的計劃很有可能就會泡湯,所以,在做之前我決定就像隐瞞自己的隐私一樣嚴格保密。”。快腿認真地沖我搖了搖頭。
“好吧,我決定和你做個交換。”我也認真地看着快腿,“你可以用你的坦白換取我的考慮。”
“小勇的意思是說,你把你準備做極端事的内容說出來,那麼它就可以考慮要不要去找一下那位恨身大的總督一趟。”。全知為我補充說道。
“考慮還是浮雲,看得見卻摸不着哇!”快腿的眼神裡顯露出微微的希望,“這會兒我堅決要走的腳步,又不那麼的雄健有力了。”
“那我們就都冷靜下來好好談談吧!”。我目光懇切地看着快腿,“彼此溝通一下想法,或許能夠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案。”
“好吧,我認為這不是個壞主意。”。快腿點頭退了回去。
經過一番的溝通我終于弄明白了快腿的心思,而要說明白這一點就得先從小頭的為蟻說起。我說小頭變了,這并非是我的主觀判斷,事實上小頭那家夥的确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樣子了。用快腿的話說就是那位恨身大的總督是一位刻薄寡恩、虛榮貪奢的上司,同時又是一隻潔癖怪異、龍陽變态的醜陋螞蟻。若是整日守在這樣的一隻性情陰柔狡狯蟻的左右,簡直就跟爬在食蟻獸的鼻尖上的那種懼怖難下的心情無異。
我對快腿的話絕對認同,而在它叙述小頭的種種劣性的時候我思想中的懷疑機器就成了多餘的了,既派不上用場也無需将之派上用場。快腿說它以前做統領傳令兵的時候沒有覺得工作是勞累的,甚至一沒活兒幹就會感到活着是一件索然無味的事情,而自從做了總督的傳令兵後它竟連無趣的滋味都忘了,因為每天的每時每刻它處于忙碌的狀态,如此那兒還有時間回味閑暇的幸福呀!小頭絕對是個麻煩事的制造者,至少在快腿看來它的這一形象已如鐵鑄石雕一般的凝固了。
總督如果是一隻像帶樣或是不笑那樣的敬業的蟻,凡安排給傳令兵做的事情都與工作有關,快腿也不會對它産生那麼大的意見。事實上自從當了總督傳令兵之後,總督指示快腿做的跟新巢有關的事情也就有兩次,其中還包括快腿給統領傳令,并順便還要求見見我的那一次。兩次傳令的内容大同小異,可以說一點都不向着新巢,全是那種吃裡扒外式的要求新巢的蟻民們多向老巢交稅、納貢的催促和督導性的指令。作為傳令兵,且又是新巢的第一代蟻民,快腿自然很反感總督的這種胳膊肘朝外拐的做法。但是,比較起來更令快腿不能接受的是,小頭竟拿它當做一個全職的奴隸使用。可以說快腿每天基本都是在為小頭的私事忙碌着。打飯、倒垃圾,為并不疲憊的總督大蟻捶背按摩身子,此外,還要按照小頭的要求沒完沒了地打掃總督府裡大面的地闆、天花闆,到角落的窟窿、隔槽等位置的衛生。每日做上述的繁瑣雜事,耗費掉了快腿大部分的精力、體力。即便如此,快腿也還是能忍受住的,然而有一項為總督服務的工作就使它幹得越來越憋屈,可以說這項工作的負面包袱已經壓觸到了它忍受力的底線。小頭要快腿為自己傳情,而傳情的目标則是老巢的那位不正大蟻。關于小頭和不正之間的暧昧關系,很早之前我就有過這方面信息的淺浮叙述,而至于它們之間關系的更細節的内容我是真不了解,所以發言權也就僅限于以前的那些叙述程度的範圍之内。不管怎麼說,反正小頭隻要一兩日不見那隻帥蟻不正,它對其的思念情緒就會無以自控地陡然碩增,如此的情緒折磨得它對什麼都沒了興緻,生活的狀态也變得索然無味起來。而為了結束這種竟是思念卻不能随随便便相見的情感煎熬的處境,小頭決定用與愛慕的蟻書信傳情的方式來緩解自己的這種糟糕的情緒。小頭的這一主意打定了,随之,快腿就成了承載它的這一欲望實現的最合适的工具。
此後,隻要總督大蟻一想念不正,就一定會安排快腿往老巢去。目的就是把它想念那位王國的首相的話語傳導過去。開始的時候快腿幹這樣的差事還有一種新鮮感,覺得挺好玩,比呆在總督府裡沒完沒了的地幹些雜七雜八的活兒可強的太多了。慢慢的,時間一久,快腿就覺察到了不對勁。一隻蟻對另一隻蟻正常關系往來的信語——要說的話基本都是以問候、關注和求助的内容為主,而小頭針對不正的郵語似乎隻有一個性質,就是表達我想你、我非常的想你、我想見你……,之類言語的形式大同小異内容卻非常的肉麻的調情話。老巢方面,不正首相的回複倒還正常,無非是我知道了、好的、你要好好地工作……,這一類的敷衍或是囑咐的正常蟻話。
小頭的頭腦和行為已經變态的不像話了。而快腿的思想可是絕對的正常,行為也是硬邦邦的端正。正常碰了不正常,全靠适應是不起作用的。在快腿頭腦中積累的針對小頭的負面情緒,随着時間的推進是越來越多。短時間裡它對那位變态總督的态度是反感,時間繼續向前推進它的這種态度就變成了厭惡,直至最終發展到痛恨得咬牙切齒的地步。而當它的這種情緒達到忍無可忍的邊緣的時候,便借着那次到統領府傳令的機會向我求救了。
快腿的道理講明白了,而我偏偏就是一隻通情達理的蟻。事實上,從情義的角度說我很難拒絕快腿求助,更為重要的是我真的不願快腿走極端而做過激的事。快腿告訴我和全知說,如果我不幫它的忙而将它從總督府裡解救出來,那麼為了擺脫眼下這種生不如死的生存狀态,它回去以後就準備尋機把小頭給幹掉了。哈哈,我倒是很認可快腿這種義士的想法,但是,我必須阻止它把這樣危險的想法變為實際行動。事實上和小頭的那段發小情義早就成了我頭腦中的浮雲,那位總督的生死存亡對我的評判來說連屁大的小事都算不上。然而,理智永遠都是我頭腦的主流,它可不允許我的思想被情緒控制而有激憤的舉動。隻有幼童和母性的行為才會運行在情緒的軌道上,我如果像它們一樣讓自己感情用事,那隻能說明我的生命隻有長大而沒有成長。經曆過若幹次艱辛困苦曆練的我,非常明白被感性左右的行為往往具有賭博式的目标不确定的屬性。我需要的是可預期其結果的行動。理性在很早以前就已經開始做我頭腦的總調度了,所以即便是離絕路再近一些我也不會讓情緒主宰我的行為。
小頭的命在我看來是不值分文,然而,要是它真的被快腿殺死了就必将會造成新巢和老巢之間的矛盾。這個道理就在于小頭是蟻皇派駐新巢的封疆大吏,新巢的蟻若把它殺死就等于是對蟻皇的叛逆。若是把這個問題的後果考慮的再嚴重一些,那位篡者蟻皇甚至有可能會派兵來征讨新巢。客觀地說老巢的實力遠超新巢,兩方根本就不在一個對抗的量級上。簒者即便是派過來四個蟻團,在兵力的對比上也能對我方形成絕對優勢,何況四個蟻團的兵力僅僅是老巢總兵力的大樹一枝。直接與老巢交兵對我方絕對不利,畢竟對方的實力就擺在那兒。而作為新巢的巢防長,帶領夥伴們打那種注定要失敗的仗就是我的失職。事實上我也可不能帶着大家去送死,要知道我的腦子裡可沒有進水呀!所以,我的第一要務就是避免新巢跟老巢交兵,至少在中短期的時間階段裡我的思路就如此。
基于以上的隐忍策略我必須阻止快腿的意念,而不能讓它的那種想法真的演變成為實實在在的行動。要如是地做,就需要我付出行動,因為隻想不做永遠都不會達到目的,畢竟手腳是物化的思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