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老巢遠征軍的司令部已不複存在,入侵新巢的一萬來隻蟻也所剩不多,哈哈,我很自豪新巢蟻創造的這一個以少勝多戰争奇迹。失去權威和強力的領導機構的控制,不論何種組織,最終不免都要向散沙遊離,風吹雲散的狀況發展。事實的情況的确如此,老巢蟻在新巢的數量已不足兩千隻,而且它們已完全陷入到盲目的狀态,在入侵地漫無目的地逡巡。這下好了,我方不用再派大部隊跟那些敵蟻作戰,隻要派出精銳把守好兩巢間的通道,同時再把出穴口看住便是。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快把這群散兵遊勇的老巢蟻中的可改造分子降伏,在老巢的第二波遠征軍入侵新巢之前補員和壯大我們的隊伍。
包括我在内的新巢蟻都是記仇的,關于這一點在近些天裡我們已經用若幹次的暴力一一将之兌現。我們一共殺死了五百二十一隻在新巢散遊的老巢蟻,而這樣做所遵循的原則是:但凡在地面上有過搶劫新巢蟻行為的老巢蟻,新巢就不再對其進行改造、收編,我們對那一類的老巢蟻唯一能做的便是當幫其聯系死亡的中介。留着有搶劫劣迹的蟻無用,這可是新巢蟻的共識。我們認為有搶劫習性的蟻往往都是勞動的庸才和戰争的怯兵,它們的能量往往都發揮于破壞之上而非建設,所以,從發展和進步的角度講就是無用的,如此,将之殺死自然也合情合理。
我們厭惡有仗勢欺蟻性格傾向的蟻,認為秉性如是者最終都會發展成為禍水的制造源,而給它們活路無疑就是在養壞蛋。哈哈,壞蛋可是個非常特别的物種,我對其的總結是“敗成事,成敗事。”。妒忌、貪婪、蔑視規則、自私自利、做事無底線……,我不知道到底能夠列舉出多少壞蛋的特征,總之,隻要不具積極意義的習性它們都有所沾染或完全具有,而正能量方向明确的作為似乎又與之像水和油一樣的難以相容。要是把壞蛋具體化了,我認為不正那家夥符合标準,新蟻皇篡者也算是一個,裝逼似乎有些難以界定,而逃回到老巢去的那個胡來肯定是個純度較高的此類品種。
胡來能夠不受攔截地逃回到老巢,并非新巢蟻沒有盡到值守,而是我們的那位老統領赦免了它。當然,關于此,胡來那家夥可不知道,換個角度思考,若是它知道了也不會領全知的情。統領的看法總是有别于普通的蟻。全知認為胡來是一個有腦的壞蛋,而它的所謂智力轉化成為的能量所做的功往往會造福于它的敵蟻,所以新巢不應該把這個“武器”給截留了。基于這樣的想法,全知便決定讓把守洞道的新巢蟻悄無聲息放胡來回家。隻有回到了老巢胡來才會對新巢有用,反之,置身在新巢,并且不跟老巢蟻聯系的它就是純粹的廢物,如此,我們若把它殺死了,倒添了個處理屍體麻煩。
我們在前方做什麼統領都能以現場直播的效率了解到,而快腿和好窺則保障了全知的這種消息靈通的狀況。快腿和好窺真是兩個可愛的家夥,總能在關鍵時刻以它們的行動能力發揮關鍵的作用。二蟻一個是行如閃電,一個是無所不知,一個負責傳遞情報,一個專門搜集信息,配合起來可謂低成本、高效率和快連接。哈哈,有快腿這個角色的存在倒省出了前方的一個蟻力,不用我從作戰的隊伍之中專門選出一隻蟻做通訊員,而不停地折返往複到臨時統領府将最新戰況向全知彙報了。
幾乎是在我們看到胡來脫離大部隊的同一時間,全知便知道了它正在逃跑的消息。于是,就讓快腿立刻去通知隐藏在兩巢間的洞道口處的我方蟻不要幹擾胡來的逃跑行動,而任其自由通行地回老巢去。如此,胡來那家夥總算從已經被它刻骨銘心地認為是地獄之所的新巢逃身了,哈哈,但願它回到老巢後能“幫”新巢更多的忙。我非常肯定全知的這個補漏,看來老寶貝很懂得毒藥對誰都有害的道理呀!
後來好窺告訴我說,胡來把老巢遠征軍在新巢慘敗的責任全都推到了逞強和迷瞪的身上,而且還逼真地把它自己塑造成一個别蟻敗事的受害者。簒者對它的話一點都不懷疑,——噢!确切地講,應該是深信不疑。至此,簒者就給逞強和迷瞪定了個憑主觀想象胡亂指揮(老巢)遠征軍作戰的完全責任,依此論述,假若逞強和迷瞪回到老巢肯定是要被判刑的,我估計判它倆死刑的概率量值應該不會是百分之百之外的數據。然而,即便把壞事做到如此地步,胡來那家夥還不滿足,為了把自己的罪責洗脫得更加徹底,它竟對簒者說遠征軍的司令員和參謀長與新巢蟻都有勾結。天呐!這簡直是污蔑,我可以去向和簒者證明在老巢遠征軍中的,包括逞強、迷瞪甚至是胡來在内的任何一隻蟻都是專一地與新巢蟻作戰,它們之中并沒有誰和新巢蟻有勾結。簒者的判斷力是底線級的糟糕。新巢、老巢的實力對比明明白白地擺在那兒,孰強孰弱用爪子都能判斷出來,老巢蟻大多都功利思想嚴重,以此而論,在它們的意識之中哪有棄強投弱的邏輯呀!
倒黴的胡來和迷瞪又被加上了一個叛巢的罪名,照此,老巢對它倆的行刑待遇應該就是最虐蟻的淩遲處死了。碰上了豬隊友并不可怕,而真正可怕的是,這樣隊友既缺德又無底線,并且還卑鄙無恥、陰險毒辣。毫無疑問,逞強和迷瞪的黴運來自于它倆的豬隊友胡來,而做為局外蟻的我更能看透簒者對這三隻蟻的獎懲關系,這就是:打了勝仗,功勞全是胡來的;反之,打了敗仗,罪責全得由逞強和迷瞪承受。逞強和迷瞪率領一支為非己立功的遠征軍,最終走向了為己添罪的覆沒之路。不過逞強和迷瞪到底還是幸運的,因為新巢接納了它倆,給二位老巢蟻展示出一個叫做活路的選項。事實上逞強和迷瞪也别無選擇,在它倆回老巢能活命的路被胡來堵的嚴嚴實實的情況下,留在新巢就是最優的、唯一的選項。
被我們架回到暗堡後,逞強昏迷了三天,迷瞪昏迷了一天。我派了十隻力量大、搏鬥能力強的蟻,在暗堡中的一個牢穴裡看守它倆,而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了有六天。到了第七天的時候看守牢穴的負責蟻,來向我報告說逞強和迷瞪要求見一見不笑和我。哈哈,這正是我所期待的,這些天我們已經降伏了四百七十九隻老巢蟻,并把它們編制到了第一、第二和第三蟻團,但是,還有一千隻老巢蟻仍然以散兵遊勇的狀況在新巢遊蕩,而我非常需要它倆幫忙能把那一千隻老巢蟻盡快給收編了。如此,我自然是要答應的,随就找到不笑一起去見那兩個俘虜。然而,歪嘴和倔強居然也提出一起去牢穴見那兩隻落魄的蟻,我的這二位夥伴給出的理由是跟那兩個老巢俘虜有過交情,曾經還算是不錯的朋友。不笑很樂意帶倔強和歪嘴去,我也沒有反對的意思,于是就出現了四隻新巢蟻去跟逞強和迷瞪會面的場景。
見着新巢的那兩個俘虜時,我方的蟻還沒說話,它倆倒是先打開了話匣子。
“來就來吧,還帶着兩個多餘的蟻一起過來,搞得跟‘買二送二’似的。”。這是逞強見我們過來後說的第一句話。
“看你的精神狀态非常樂觀,”不笑點了點頭,“這就好,高興着說話總比哭喪着臉交流更好一些吧!”
“那不是倔強嗎!”迷瞪的目光正瞥向歪嘴,“長得沒有以前結實了,好像又難看了點兒。唉!這是怎麼混的,不朝好的方向發展,瞧那嘴巴都發展歪了吧,樣子可真不好看啊!”
“我不是倔強。明明我的前面站的是你點名的蟻,可你的目光偏偏就瞄着它的身後看。”歪嘴無奈地搖了搖頭,“我是歪嘴,來見你們倆的四隻新巢蟻中隻有我叫這個名字,你竟稱呼着倔強的名字兩眼卻盯着我。迷瞪!你的話傷害了我的自尊心,老實說,我的嘴巴的确是斜了點,可是我的長相應該比倔強要好看一些呀!”
“我不認同你的觀點。”倔強狠瞪了歪嘴一眼,“隻要眼睛的功能正常,誰都知道一張嘴巴長歪了的臉距離好看的坐标非常非常的遙遠,大概走一天的路也未必能趕到吧!”
“啊!我終于看到了倔強,本該遙遠的竟然就出現在了眼前。”迷瞪詫異地搖了搖頭,“我好像不是在做夢吧,不!不可能是在做夢,因為在我做過的所有夢裡面從來都沒有出現過胡來的身影。可是眼前的這隻蟻明明白白自稱是倔強,而我一時半會兒還搞不明白自己是在夢裡抑或是處于清醒的狀态。”
“你的夢裡從未出現過胡來的身影跟我有什麼關系!”倔強用比迷瞪詫異十倍的目光盯着對方,“我是倔強,與你的夢和胡來一樣,沒有半點的聯系。”
“你跟胡來一樣?”迷瞪的臉上現出憤怒的表情,“倔強!你非常讓我失望,竟然把自己做蟻的标準壓低到胡來那樣的層次,真是無可救藥啦!”
“我跟胡來不一樣!不,是非常的不一樣!”倔強的情緒顯得很激動,“我倔強再不看重自己的名譽,也,也不會将蟻格(人格)的準星瞄向胡來,把它的行為當成做蟻的示範和标杆。”
“啊!倔強,你要把胡來當作自己的榜樣嗎?”
“迷瞪!你是在斷章取義。”
“我不懂得什麼叫做斷章取義,可是我能證明你說過把胡來的行為當成是做蟻的示範和标杆。”
“難道你沒有注意到這句話的上半段是否定式嗎?”
“我隻關注句子的關鍵部分,哪一句符合我的意願,就把它作為認識和以為點。”迷瞪眨巴了一下眼睛,“不分上半段和下半段,也不管它是肯定句還是否定句。”
“嘿嘿,迷瞪啊迷瞪,我敢說但凡喜歡較勁的蟻,隻要跟你交談,就都會被你的不着調的話語給帶得失去理智。”。不笑接過了話,随又将目光由迷瞪轉向逞強。“有什麼事?我們可都忙着呢。——四隻蟻來看兩個俘虜,給足了(你倆)面子呀!”
“我想要實現的事情在你們看來不算什麼,可是它對我們來說已經非常大了。”。逞強直視着不笑,說:“請放了我和迷瞪,這裡不是一個讓我們喜歡的地方。”
逞強的話使不笑很是詫異,它訝然地看了看側旁的我,說:“它倆可是新巢的俘虜哇!”
“所以我要說的是‘放’而不是‘讓’。”逞強的話語搶在了我的前面,“另外,我總覺得不笑蟻長把我和迷瞪形容成俘虜是非常欠妥的,世界上哪有像我們倆這般體面的俘虜呀!”
“難道你覺得自己很體面嗎?”歪嘴哂笑道:“我看到的偏偏是兩隻狼狽不堪的蟻,不信你們都相互瞄一眼對方。”
“放我們走!”逞強的臉上并未顯現出示弱的神色,“這樣做是你們最合适的選擇。”
“你們要去哪裡?”我的目光在逞強和迷瞪之間遊移,“回老巢嗎?”
“當然!”
“不錯。”
逞強和迷瞪都認真地點了點頭。
“回老巢去送死嗎?”。歪嘴的話語又搶在了我之前。
“我不明白你說這話的意思。”。逞強狠狠地瞪着歪嘴。
迷瞪也把敵視的目光投向歪嘴,說:“若是你到老巢去,一定是送死,對此,我深信不疑。”
歪嘴不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笑道:“我相信你的判斷,但是至少在短時間裡我不會考慮到老巢出差。”
“你不敢去!”迷瞪輕蔑地瞥着歪嘴,“你的腦子一點都不糊塗,知道不能去充滿仇恨的地方找死。”
“在這方面你倒是很清醒,瞧,我因此差點都忘記你叫做迷瞪了。”。不笑的表情變得比之前嚴肅了兩倍,它凝神注視着迷瞪,說:“你說的對,新巢的蟻到老巢是送死,但是,或許還能有活着的希望。而你和逞強到老巢則根本沒有活路,是必死無疑,而且死的應該還非常非常得難受。”
“是嗎!”。迷瞪的目光移向逞強,似乎是要尋求它的夥伴對不笑的觀點的确認。
“我不認為你說的話是對的,這正如我對歪嘴剛才的話深疑不信一樣。”。逞強搖着頭看看不笑,又看看我。
“見死不救并非我的風格。”我說:“你們倆已經被蟻皇定性為了叛徒。基于此,裝逼也開始在老巢廣泛深入地宣傳你們倆的所謂劣迹醜行。不正下了道通緝令:凡捉住你們兩個之中的一個的,賞白糖粒五百;将你們倆一起緝拿歸案的,賞白糖粒一千五百。我無法預估老巢将如何處置叛徒,但是我想‘不得好死’應該是最樂觀的選項,如果你們倆非回老巢不可的話!”
“為什麼?”逞強和迷瞪都驚訝地看着我,“我們是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