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蟲雜種(相當于‘狗雜種’)已經近在眼前,我一眼就看出它們不懷好意。”。歪嘴喃喃道。
“自從篡者篡位以後,老巢蟻對新巢的好意就全都作廢了。”不笑說道:“這兩個家夥本就不是什麼好蟻,一個裝腔作勢,一個貪利兇惡,我可不抱有對它們的美好期望。明智些吧,蟻腦的幻想資源是珍貴的,若是浪費在它們的身上實屬可惜呀!”
“我觀察到兩位老巢使者的目光之中參雜着心虛和恐懼,”妙算接話道:“我們要利用這一點,使心虛和恐懼的力量繼續搗亂它們的頭腦。”
“沒有了我方蟻的阻攔,這兩個家夥的步伐反倒變慢了。我不知道它們是心虛和恐懼了,還是看到我們的夥伴放棄阻攔後便開始蹬鼻子上臉。瞧——它倆的那副臭德行,嘿嘿,我們的禮貌轉換成了對方更加驕狂的能量。這會兒我在考慮帶樣應該不應該去下那道命令,不過,事既如此不應該也應該了。”。不笑失望地搖了搖頭。
“應該!”。歪嘴看看我,又看看不笑。“應該就是應該,雖然我暫時弄不明白應該的理由。”。
“你這跟廢話沒有什麼區别。”不笑無奈地聳聳肩,“偷偷告訴你:不應該的理由,直到這會兒我也沒有找出來。”
看到兩位來使已經步入對話距離,我覺得應該終止夥伴們的議論了,随說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指望裝逼不裝逼?讓猖狂變得溫和起來?除非用嚴刑逼迫它們做出改變,否則,我不相信能夠取得什麼成果。我們不要被這兩個家夥外貌上的表現左右了情緒,以免影響了判斷力。——(它們)來了,看它們怎麼說吧!”。
“啊!哈哈,這個這個,好久沒見不笑、小勇夥伴啦!”裝逼走到我和不笑的近前,“這個這個——老朋友嘛!哈哈,本着不忘舊交的立場,又考慮到我們都是這個這個的親戚,所以嘛,啊——哈哈,這個這個新巢、老巢蟻要團結,要互助,要親彼此諒解嘛!各位,哈哈,這個這個你們見到我一定都很高興,可以理解嘛!多日不見,這個這個今天突然一見,一般的蟻是很難控制住自己喜悅的心情地嘛!啊!哈哈,夥伴們,這個這個實話告訴你們,我今天是懷着無比歡樂的心情站在這裡,代表老巢蟻來看望大家了。啊——,哈哈,猖狂參謀長,你看要給大家說點什麼呀?暢所欲言,開誠布公,這個這個該說什麼就說什麼嘛!”。
見我們幾個新巢蟻都不接話,裝逼感到有些尴尬,盡管它“大尾巴狼”的德行依舊飽滿。裝逼側臉看了一眼猖狂,它想把話語權塞給它的夥伴,以便減輕自己承受的來自新巢的對抗眼神的壓力。
猖狂自得一笑,說:“啊——,這幾位都是我的老相識,我們在新巢建立了非常非常紮實的友誼。噢!哼哼,那時我對你們誰都很好,這是不用懷疑的,所以,你們一定都很想念我吧!”
“想念!”不笑冷笑道:“若是不想念,你怎麼會來新巢哇!”
“哼哼,你是小小的不笑,不過,現在你的相貌似乎有些老了。”。猖狂輕蔑地瞥了不笑一眼,遂将目光移向它的同伴。“小小的不笑一定是操勞過度,被老巢雄壯英武的遠征軍壓迫到最次要的、最可有可無的那條荒河的水邊,整日都生活在惶惶不安的狀态之中,思想壓力一定是巨大的,如此,蟻不老相反到不符合思維的推理定式了嘛!”
“啊——哈哈,對,猖狂夥伴這個這個的話有一定的道理,不過,這個這個我還是相信時間是最有效的催老劑量,這——啊,這就是科學道理。嗯——,雖然我不像不笑一樣顯老,可是,啊——哈哈,做蟻應該本着實事求是的精神客觀、務實地看待問題,善于用批判思維解析自己和它蟻。這,啊——,哈哈,這個這個就叫做批評與自我批評嘛!”。見猖狂表現得比自己更張揚,裝逼一下子振作了起來。“話又說回來,這個這個,正是因為我很想念新巢的夥伴們,所以,哈哈,所以這個這個我就鄭重地、低調地、光明磊落地、誠心誠意地來到了新巢。當然,我一點都不計較新巢蟻沒有舉行一個隆重的歡迎儀式,要這個這個杜絕一切的形式主義的不良作風和官僚主義的傾向嘛!隻有實幹才能國興蟻富,所以,我們的理想不能太激進,而行動也不能跬步推進或蝸牛蛇行。這個這個,既要杜絕□□冒進又要防止□□保守,要這個這個知道——未來充滿誘惑而現實卻總愛挖坑設坎。我想,啊——這個這個既不能讓悲觀主義的情緒左右了我們的判斷,又要防止盲目樂觀造成的不切實際。總之,無論極左還是極右都會對事業的發展造成破壞,這個這個有的破壞還非常非常的緻命。所以,大家要暢所欲言、開誠布公,這個這個有針對性地坐在一起談一談,隻有這樣才能防止保守或是冒進的思想左右了我們的行動嘛!”
“親愛的小夥伴們,哼哼,我說話向來利索,懂得珍惜自己的言語,這正如我是一隻時常緊攥自己愛物的蟻一樣。相對于官語套話,我甘願做一隻吝啬口舌的螞蟻。”。猖狂有些厭煩地瞥了一眼裝逼,可以看出,它也不喜歡它的這位老巢夥伴的說話風格。“當然,我不認為吝啬是個貶義詞,因為我一貫舍不得讓廢話、空話、套話和沒用的話,像泥土、沙粒、空氣和屎尿一樣廉價地通過自己的言語通道。基于以上原則,哼哼,我認為我們應該談一些具有實際意義的話題,比方說彼此各方的利益,噢!更具體地說,——白糖粒應該能夠成為談判題目的核心内容,哼哼,這真是開創性的一針見血啊!”
“白糖當然可以算作一個談判的砝碼,但是我認為處理新巢、老巢之間的關系,或者說今後兩巢的地位、角色問題才是談判的重中之重。簡單說,兩巢之間的關系、地位問題解決了,剩下的白糖的問題——小意思嘛!”。我乜斜着兩位老巢使者,臉上泛着完全的自信。
“隻關心白糖,哈哈,這未免格局太低了。”帶樣用嘲諷的目光盯着猖狂,“我以為老巢的使者帶着多麼崇高的使命來找新巢蟻談判呢,原來小小的白糖粒就是老巢蟻的普遍理想哇!”
“哈哈,很難想象我的蟻生隻為白糖活着,因為,除了白糖,交朋友、樂樂呵呵、為心愛的蟻國而戰,所有這些都算是蟻活着的精神支柱。”歪嘴也像帶樣一樣瞅着猖狂,“你在新巢當小頭的衛隊長的時候就嗜愛白糖,并且經常對蟻說蟻不愛糖天誅地滅,這話至今我都記得清清楚楚。然而,令我沒想到的是狗改不了吃屎,至今你依舊未能意識到壞蟻愛白糖的危害性。”
見歪嘴這麼說,裝逼倒顯現出幸災樂禍的臉色,說道:“噢!哈哈,這個這個壞蟻愛白糖!怎麼解釋?”
“好蟻愛白糖是生理需要,壞蟻愛白糖則是個頂壞頂壞的缺點。”。歪嘴不含糊地将目光轉移到裝逼的身上。
“不管什麼好東西,一旦被壞蟻所掌握就都會變成純粹的壞東西。”。帶樣為歪嘴補充道:“這正如我不警惕小勇夥伴的思想,但是,那個醜八怪小頭的腦袋瓜裡面裝着的東西就必須要防備了。”
“哈哈,不但實事求是,而且實事求是,還非常非常地這個這個實事求是呀!”。裝逼像是很認同帶樣的觀點,“這個這個小頭的确是醜了點,但是,更重要的則在于它那個超小超小的腦袋瓜裡,竟這個這個地裝着一些别蟻不要、不容、不肖的東西。我必須實事求是地承認,這個這個跟小頭在一起,時常都會讓蟻産生防範心理,有不安全感受,就像對天空飄雲猜度一樣。啊——這個這個算了吧,至少目前我還沒有完全讨厭那個令絕大多數蟻讨厭的小頭,所以,對它還是蜻蜓點水地這個這個點評,少說為妙地這個這個做結論。啊——,我早就說過嘛!哈哈,夥伴們:好蟻是有的,而且非常非常地多,但是,我們不能因為有好蟻的存在就否定世界上還有另一類的壞蟻。這個這個事物都有正反兩個方面,促進事業發展的是這個這個的正能量,反之就是這個這個的負能量嘛!啊——,說了這麼多我要講什麼呢?啊——,哈哈,這個這個我想應該是建立一個标準來确定好蟻和壞蟻,明确了這個才能做到有的放矢、靶向治療疑難雜症嘛!這個這個在我看來,确定好蟻壞蟻是個非常複雜的問題,需要經過嚴謹的科學論證,最後,還得要層層社會實踐的檢驗才是。啊——,我總對未來充滿好感,這個這個相信今天的,無論好的、壞的都是在為未來的好做鋪墊。就像現在,新巢老巢已經度過曆史上的最壞階段,既然是這樣,這個這個将來還會更壞嗎?哈哈,當然不會!熱力學絕對零度定律告訴我們,這個這個,沒有比-273.5攝氏度更低的溫度了。這就是說,這個這個,眼下兩巢關系已經處在谷底,再想讓其繼續降低顯然是不可能的,空間已經這個這個地沒有了嘛!”
“是的,哼哼,螞蟻再大也大不過青蛙,溫度再低也降不到絕對零度。”。猖狂臉上的神色表現出對裝逼的不服,言語卻不忘附和一下它的同伴。“小頭曾是我的頂頭上司,可是我要說,它的确不怎麼讨蟻喜歡,至今我都弄不明白它是怎麼成為我的長官的,那段在新巢當衛隊長的日子就像做了一場荒唐的夢。但是,噢!哼哼,我覺得新巢、老巢的關系跟小頭是兩碼事,這正如同冥王星雖屬于太陽系成員,可它矮行星的身份畢竟不同于以木星為代表的八大行星。老老實實地說,在兩巢關系上我很想念從前,哼哼,新巢恭順地給老巢進貢白糖,在此前提下兩巢依照各自的等級和諧相處。啊——,哼哼,多麼好的圖景,可是它怎麼就遭到破壞,是誰幹的這般蠢事,把好的逼到極端而成為壞的,把壞的逼到極端變得更壞。哼哼,新巢的小夥伴們,治療關系疾病的最好藥劑就是白糖,把那種象征着财富的白花花的東西放到眼前,哼哼,再大的脾氣就都會被吹到天上的,之後便變成了浮雲中的一個微不足道的部分。”
“利益和居高臨下的态度,好像你們想讓新巢怎麼樣新巢就得怎麼樣。我真不知道老巢的資本是什麼,——是你們巢大蟻多嗎!”我的目光像劍鋒一樣在兩位老巢使者的臉上來回地甩,“即便你們有支撐己方談判底氣的資本,新巢同樣也具有這一類的資本。實話告訴你們,我們的資本就是戰鬥和永不停歇地戰鬥,直至新巢的最後一隻蟻光榮而頑強地犧牲為止。至于該死的兩巢關系和誘惑蟻心的白糖,則需要兩巢的頭腦都懂得妥協的藝術。老實說,我非常不喜歡對話的對象總是說‘你們應該’、‘我們要求’之類的話,因為它讓蟻接受起來很不舒服,若是說妥協,讓自己的語勢不再居高臨下算是一種措施吧!”
“你們來的目的,應該是為了改善兩巢之間的關系吧。”。見我把氣氛搞得有些凝重,不笑狡黠地笑了笑,說:“為什麼是在這會兒?為什麼之前或更早的時候兩巢之間的關系未能得到改善,嘿嘿,這到底是為什麼呀!這一刻,我不覺得這是個難以解讀的複雜問題,我想,嘿嘿,其原因就在于兩巢之間戰争的天平發生了傾斜。至于往哪一方面傾斜,這,嘿嘿,這誰都能看得明白。我不想評論戰争的勝負,事實上兩巢誰也沒赢了誰,更難說這樣的狀況是平手還是兩敗俱傷,反正我們之中沒有勝利者,或者說大家都是失敗者。”
“都是失敗者?”。猖狂看了看裝逼,繼而,它的目光又落到了不笑的身上。“我不太理解你的說法。哼哼,我的理解是誰得到白糖誰便是勝利者,而誰負責進貢白糖自然也就是失敗者了。——噢,那不是可愛的妙算嗎?哈哈,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裡,連沖我笑笑的舉動都沒有嗎!”
面對猖狂的時候,妙算可沒有其它蟻的底氣。它非常勉強地沖招呼它那隻老巢兵蟻笑了笑,腿腳便不由自主地後撤了兩步。能夠看出來妙算不願離猖狂太近,這大概跟小頭統治新巢的黑暗時期,它私下常往總督府拜訪的那段不光彩的曆史有關吧。妙算向猖狂發出的笑跟燦爛沒有半點關系,它的面皮上反倒泛着怵怯和怨恨的神情,如此的窘态肯定是小頭總督時代的不良曆史正在它心裡發酵。
“啊——,這個這個,勝敗要靠事實來确定。”裝逼的興趣點顯然不在妙算的身上,“做什麼事都要講事實,不講事實就等于弄虛作假。這個這個官僚主義、形式主義是誤國誤民的,不以事實論事就是形式主義,唯憑主觀意志去判斷事務則是官僚主義。這個這個,啊——,一說到官僚主義我就想多說兩句,它是唯意志論在國家權力上的具體體現嘛!當然,具體到眼前的事情,這個這個,大家能夠心平氣和地聚在一起談,哈哈,這就說明我們都是務實的蟻,不這個這個地務實也坐不到這裡呀。務實的意思基本重合于實事求是,這個這個既然是實事求是,我就想問新巢希望以什麼樣的條件換取老巢的撤軍。哈哈,你們這個這個都懂得,啊——老巢蟻來一趟新巢不容易,并且我們的蟻數又如此衆多,即便回去也總得有個能夠安撫蟻心的理由吧!”
“理由很簡單,要麼回去,要麼把性命留在新巢讓你們的靈魂飛回去。”帶樣态度強硬地看着裝逼,“新巢絕對找不到讓你們繼續留下來的理由,因為這個地方根本就不歡迎老巢蟻。”
“是嗎?哼哼,我真想回去,隻是總不能空空行囊地來,再空空行囊地走吧!”猖狂并不在意帶樣對抗性的言語,“即便是送客,新巢也應該表現出足夠的風度,更何況我們還都是親戚呀!”
帶樣繼續着自己的沖言硬語,說:“要親戚的命的時候你們不認可新巢、老巢之間的血緣關系,被親戚要命的時候你們反倒好意思拿出來它當擋箭牌了。”
“我想知道你們從新巢撤軍的具體條件?”。不笑的眼神先瞥了一下猖狂,繼而又落到了裝逼的身上。“至少二位使者的意見應該保持統一吧!”
“你們一個明确說需要白糖,而另一個的話題卻還處在含糊其辭的狀态之中!”。我的臉上盡現嘲态,繼而又補充道:“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答應,可要促成答應就必須把話說明白。”
見談判進入到最關鍵的時刻,再加之新巢的主角不笑關注的目光停在裝逼的身上,猖狂也開始有自知之明起來,它顯然是意識了到自己的次要、輔助角色,自覺後退了半步,以突出裝逼的C位身份。
裝逼自然很反感猖狂一再搶自己的風頭,但在關鍵時刻它也需要有一個像帶樣一樣專唱“紅臉”,負責幹髒活、累活和承受挨罵的活的隊友,然而在它開始不計較甚至歡迎那隻兵蟻繼續張揚個性的時候,對方卻玩起謙虛退縮到了它的身後。此情此景令裝逼非常不悅,可是它畢竟是裝逼,碰上再大的挫折、痛苦和為難事也要習慣性地以“大尾巴狼”的方式,不惜代價、甯苦不真地為自己掩飾。裝逼絕對不是個有着大無畏的擔當精神的蟻,然而,若是不裝腔作勢地活着就一定會把它推向生不如死的狀态。這也就鑄就了它甯可打腫臉充胖子,也不願真真實實地為蟻處事的行為特質。唉!裝逼呀裝逼,它活的真累,哈哈,也許它的累源就重合于它的快樂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