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教徒自然而然忽視了異樣,将視線重新放到三個神色各異的見習教徒上。
“做得很好,薩爾莫神一定會看到你們的誠意。你們繼續保持的話,成為正式教徒指日可待。”
灰衣教徒領着幾個同伴搬起太師椅上的屍體。等到其它教徒離去後,他自己則面向玩家,意味深長地說:“不過現在,你們這些見習教徒該去忏悔了。”
*
曾默堯一路向前奔騰,呼吸急促,心髒狂跳。
但無論如何比起烏鴉的速度,他還是連掙紮的機會也沒有,被迫蹭了一臉鴉毛。
它們從四面八方撲向他,無數柔軟的羽毛蹭在他每一寸肌膚上,就像是掉到了棉花中,嚴絲合縫得一絲空氣都鑽不進去。
“嘎嘎嘎——”烏鴉不甘地被一隻手扒了下來,曾默堯好不容易喘一口氣,又來另外一隻趁機撲到他面上。
不過片刻,曾默堯艱難地一步一步地往前努力邁進,帶着一身怎麼扒也扒不掉的鴉群回到前院。
又是一步,剛揮開頭頂上盤旋的黑影——
耳邊響起了一陣刺耳的鴉鳴聲,曾默堯發現這群烏鴉像是受到了驚擾,紛紛地四下潰散。
視野變得開闊,一抹熟悉的背影驟然入目。
對方看似已經站在那有段時間,像是專門在等着他。
領頭教徒身穿一件潔白的長袍,在明媚的陽光下熠熠生輝,顯得格外威嚴肅穆。他的側臉沒有絲毫瑕疵,慈眉善目,散發着一股無私的慈悲之氣。
聽到身後的動靜,對方轉過頭來,看到了他。
領頭教徒走到他面前,伸手輕輕揮開他身上的羽毛,微微一笑:“等你很久了。”
微風輕輕拂過樹葉,細嫩葉片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葉片凋零,落在一動不動的荊棘上。
淩亂無序的荊棘一霎間劇烈顫抖,葉片變得黃瘦,頃刻化作為一片片塵土融入了大地的懷抱,成為了土地的營養,如此循環。
曾默堯跟在領頭教徒身後,穿過一條條廊道,踩着落葉的聲音響徹空氣。最終抵達在一間偏僻的小屋前。
屋裡并未點燈,一片陰沉的氣氛籠罩着整個空間。
從外頭望進去,隻能隐約地看到幾個身影,暗色的光暈中如融入了黑暗。
“進去吧,為自己的過錯忏悔,不要感到羞愧。”
領頭教徒單手輕輕放在胸前,十分虔誠地朝門内行禮。“薩爾莫,至高神。”
門内的幾道灰衣身影跪地不動,随着領頭教徒的動作才立刻向外一拜。
送走領頭教徒,曾默堯跨入門内,這才看清裡頭的場景。門内鋪着正好十二個蒲團,而其中已經有一些人坐在上面閉目祈禱。
曾默堯順着視線找到了白洛的身影,對方也看到他正想開口,就被一旁的灰衣教徒打斷了。
幾位灰衣教徒神情肅穆,默默地站起身。其中一位看到曾默堯進屋裡,便起身徑直走來。
曾默堯心領神會,這操作他懂,是要帶他去席位。
“撲哧——”
安谧被一聲巨響打破,就連在冥想中的幾位玩家也被驚醒,一臉茫然地擡起頭,四處張望,遵循聲音來源看到執行跪地大禮的灰衣教徒。
臉上的表情從茫然變成了驚悚。
幾個灰衣教徒不明所以,看着不斷爬起身卻又顫着跌倒下去的同伴,以為對方是怎麼了,連忙陸續上前想要查看情況。
于是衆目睽睽之下一個個不自主行了大禮,有些還下意識磕了一個頭。
發出一聲極其響亮的“咣當”。
玩家們各個回過神,目光落到灰衣教徒們前的青年身上。
感受到從四周傳來的注視,曾默堯感到了一陣壓力。特别還是看到其中兩個熟悉的人,壓力更上一層。
這兩人正是之前遞給他掃把的兩名好心玩家,雙雙神色麻木地看向他。
一副被欺騙了的模樣。
曾默堯:“……”
不是,别誤會我啊,我真的是無辜的!
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段死寂般的滞後狀态,直到灰衣教徒們一個個反應過來。他們不可置信地擡頭望着曾默堯,眼神中充滿了驚恐和震驚,仿佛看到了魔鬼一樣。
就像之前那個灰衣教徒一樣,他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離了這片區域,速度驚人,猶如野獸逃命一般。
偌大的空間隻剩下玩家的存在。
曾默堯與玩家們面面相觑了半響,雙方心裡皆是驚濤駭浪,頭腦一片空白,導緻沒一個人敢開那個頭。
這下是解釋不清楚了。
曾默堯心下很是凄涼,之前本以為再倒黴,也就物理方面的倒黴。
現在沒想到,還能倒黴成這樣,被這群玩家誤解為教徒走狗可比那些嚴重多了。
他不會被視為叛徒,要被幹掉了吧。
“叮當——”
挂在最頂端的巨大鈴铛驟然響起,清脆而響亮的音量就像是某個信号的到來,灰衣教徒的離去導緻沒有人知曉這是怎麼一回事。
現場氛圍變得更加凝重,如同暴風來臨前夕。
“堯,過來坐我這吧。”
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其他人審視的目光,白洛向他招呼了一聲。
随着青年的逐漸靠近,衆人陸續将目光移開,重新閉上了眼,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曾默堯坐到蒲團上,思緒瞬間被深沉的海洋吞沒。
剛從昏沉之中恢複意識,周遭同時響起嘈亂的動靜。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
“我不是故意換掉你的簽的,我倆都死還是你和我隻能活一個,我隻是選了一個最好的選擇而已!!!”
“你會理解我對吧,阿鳴,求——”求饒的話語戛然而止,被一道液體噴濺的聲音所取代。
曾默堯垂下的眼微動,幾滴溫熱的鮮血濺到了他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