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玦心裡想着,如今刑期已滿,他便是個自由身,和李姚低調歸隐,便是最好的選擇。
可他牽着李姚的手,剛踏出極苦獄結界半步,正道人士便先他們站了一地。
“近日聽聞叱咤風雲的宋仙師修養歸來,吾等在此等候多時,都想給仙師道個喜呢。”率先說話的是位體态婀娜,全身被白紗覆蓋的女子。
宋白玦還未細看這身着白紗的女子,便覺着左手被李姚攥的更緊了一分。
“沒事的,她再漂亮,我也不會移情别戀喜歡她的。我宋白玦現在眼裡心裡也隻你一個。而且我已經做好了贖罪的準備,就不怕他們刁難,所以也不用擔心我被欺負。”宋白玦沖李姚露出個燦爛的笑臉讓李姚寬心“你先去安排我們的新家,我可不想晚上睡小樹林裡。”
李姚眼神在那白紗女子身上停留數秒,再三猶豫,最終松了宋白玦的手,獨自一人離去。
白玦待李姚走遠才問道“不知各位有何賜教。”
“自是讓你血債血償。”白紗女子從輕紗下伸出她白嫩修長的手,輕輕一揮,便有多位着白衣的男男女女手捧着牌位走出,将宋白玦圍在中間。
“這位夫人,我與您素不相識,如今在此圍堵我,是何意圖?”
“你不認得我,這些亡魂可認得你。”白紗女子雙手接過侍女手中的牌位,愛憐的捧在手心中。“亡夫多年前便死在你手,今日不贖清罪孽,休想離開這裡半步。”
“還有我們的親人。”人群裡的人們紛紛叫嚷。
“我父親被魔族活刨心髒而死。”
“我妻子腹中胎兒還未降世便被魔族殺害,一屍兩命。”
“我兄長被抓去為魔尊修建城池,活活累死。”
“……”人群中人人訴苦,人人落淚,人人怒火。
宋白玦被圍在人群裡,耳外盡是泣音,入耳盡是責罵。
“不知各位要在下如何贖罪,盡管提出來吧,一切皆是我的過錯,我全部承擔。”宋白玦這些惡事大并非是他所為,但既已決定向善,必要潛心悔過,盡力彌補。
“先跪下,為這些亡魂挨個磕頭道歉,如何?”
“可以。”宋白玦沒有絲毫遲疑撩起下擺,雙膝跪地,彎腰拜向女子手中牌位。
“仙師得道仙人,身強體壯,隻這輕輕一拜便想贖罪?便想抵了我們的血海深仇?不應該将你那尊貴的腰彎些,讓你那高貴的額頭挨到地上嗎?”
宋白玦不發一言,隻将額頭用力磕在地面上,發出皮肉撞擊地面的聲響。
不過磕過十多亡魂額頭便鐵青一片,再往後便絲絲冒血,血液滴落在每處牌位前的地面上,血債血償。
宋白玦修為早已被廢,到第一百人時,他早已兩眼發黑,幾欲昏迷。
不願饒恕他的死者親屬便摁着他的頭,叫他繼續磕下去。
待宋白玦向這着幾百号亡魂挨個表達完歉意,額前早已血肉模糊,趴在地上虛弱的無法起身。
不過,馬上就能了結一切,回去和李姚過平淡的小日子,他還是覺得值得的。
所以即使白紗女子的腳此刻踩在他的頭上,也沒引起他的半分不滿。
宋白玦隻努力的喘着粗氣休息,思考恢複後去哪裡洗個澡,好幹幹淨淨的回到他的家。
終于他費力的擡起頭來,還沒幹透的血液流進他的眼睛裡,他竟看見了染着血色的李姚。
“你…你怎麼來了?”宋白玦費力的爬起,拿起自己髒髒的袖子,擦拭自己滿臉的血迹,裝作輕松的說“不是讓你回去等嘛,現在這樣多尴尬。”
李姚看着他,不發一言卻也沒接過白玦伸出的手。
直到白紗女子怒罵道“沒用的廢物,我夫當年就是救一隻狗也好過救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狗尚且知道向敵人叫上兩聲來護衛主人,而你這沒用的廢物卻隻敢看着主人遭受淩辱。”女子揮手,李姚臉前閃過一陣白霧,不等李姚遮擋,宋白玦竟看見李姚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墨浸的刺字。
這字宋白玦在魔界時常見,是魔界奴仆必紋的式樣,宋白玦被眼前變故驚到,表情微微顯出驚訝。
衆人也紛紛投來詫異目光,本欲遮蓋的手,也被李姚狠狠放下“如何,看見我隻是個魔界奴仆失望了?”他瞪着宋白玦吼道“可往前數上幾年,我家也是北邊修仙大世家,家财萬貫,奴仆成群,門下弟子衆多,而你呢,我可聽說你原是街頭斷腿的乞兒,下三等的賤民,若不是你,若不是魔族,你也入不得我的眼,更不配上我的床榻。”
宋白玦低下頭沉思,原來李姚竟也是他的苦主,他的心有一絲絲的疼痛,不知道該如何緩解。
宋白玦不知所措的沉默,在李姚那脆弱的自尊認知下便是對李姚的無視。
李姚的情緒更加失控,隻覺得烏壓壓站的一片人,全是為了看他笑話而來,三兩人私語皆是嘲笑他身份卑賤,被宋白玦這魔頭迷惑。
他惡狠狠的伸出手來,指着宋白玦繼續羞辱,以借此擡高自己的身份,擺明自己的立場“如何,不說話了,在魔頭床上不是叫的很歡嗎?嗓子都叫啞了,那聲音真是酥入我的骨髓,當時我就恨不得把你摁在床上。”
“我沒有。”失血過多的宋白玦,面對心愛之人的诽謗,連反駁的力氣都過分渺小,很快被人群中的謾罵聲蓋過,相信明日整個修仙界便又多一段他的豔詞。
“少廢話,辦正事吧”绮夢宗的宗主,這位白紗女子,轉身将一把刻了毒咒的匕首交給李姚,自己則坐回長椅上觀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