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嬸嬸不夠體貼了,留了遙兒這麼久,忘了你們才新婚,正是誰也離不得誰的時候。”
看楊皇後虛假的模樣,元遙自不會戳穿,她巴不得趕緊離開,便應和地朝楊皇後微一點頭,終能順理成章地同段淮離開此處。
因着兩人午前的不歡而散,此刻雖是并肩而行,卻又一路無言。
大多時候兩人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偶爾離近了些,元遙總覺得能捕捉到一絲若有若無的味道,就好像………血腥氣。
“段淮。”
段淮定住腳步,詢問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見元遙跨至自己身前,目光直直盯着他垂下的右臂,好像要将其盯穿。
“你的傷口……”
他今日着一件石青色緞繡外衫,受傷的緣故,未綁束袖。
而其手臂一處的衣料顔色明顯深于他處,且随着元遙的靠近,血腥氣愈發濃重。
“怎麼會?”她想要上前察看他的傷口,不料被段淮躲開。
“不小心裂開了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怎會裂開,他好好的怎麼會不小心裂開?
他的傷處還未拆線,此時開裂,線拉扯着原本就未長好的皮肉,疼痛隻會更甚。
二人隻這半天沒在一處,他是怎麼将自己弄成這樣的!
元遙一時心急,想要拉着他前往太醫院。
段淮好似不願,但拗不過她,終還是被帶了過去。
如元遙所料,段淮的傷口因外力牽扯緻使正愈合
的嫩肉再度開裂,不斷地向外滲着血。
太醫一番處理,看得她仍是膽戰心驚,近一個時辰,二人才從太醫院出來。
此時僅剩的霞光墜入地下,無盡的幽暗将天際吞噬,濃雲緩緩而至,大有冬夜無星之兆。
到了停馬車的地方,元遙才知段淮竟是打馬來的皇宮,那等颠簸,怪不得傷勢加重成那樣。
“什麼事情那麼急,非得騎馬過去?”
段淮瞧着她闆起的面孔許久,竟然笑了出來,然後不正經道:
“事不急,我性子急。”
元遙一時啞然,罷了,就她與段淮現在的關系,怕是說得多了,反倒招人煩。
沉默幾許,她坐直身子,不再言語。
二人出宮時還有些許微亮,到了半路,已經是盡然入了夜。
“那位虞大夫和虞太醫可有關系?”段淮罕見地挑了話頭。
元遙:“虞恒是虞太醫之子。”
虞姓并不常見,想來段淮在初見虞恒之時便想到了這一層。
她又道:“你也許不知,三年前,虞太醫因欺君獲罪,已被處死。”
元青泓曾一度沉湎于延壽秘方,也曾食過不少“靈丹妙藥”,久而久之腎髒有損,氣虧不舉,虞太醫身為太醫院院首,為其診治之時,說明了此病由丹藥所緻,誰料元青泓竟惱羞成怒,令其三日内将自己治愈,可他那病既非三日所緻,亦無法三日所能愈。
三日一過,效果不顯,元青泓一怒之下治了虞太醫的罪,當即處斬。
“虞太醫的夫人得知此事,當晚即三尺白绫懸梁自盡,事發那幾日虞恒正随其師父去了冀州鄉裡施善行醫,回來才得知此事。”
元遙說着挑起窗帷,目光幽深向外環視半周,纖手緩緩收回,語氣平靜:
“好在陛下仁慈,未曾牽連家人,我那時機緣巧合遇見了虞恒,知他醫術精湛,便将其留下做了府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