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已經醒了,元遙心裡想着。
段淮似是還說了句什麼,她沒聽清,緊接着便見他出了房門。
不一會兒,他折了回來,身後還跟着其他人。
商枝跟禾兒她即使迷迷糊糊也認得出來,還有一人,元遙想了想,好像是隔壁醫館的宋姑娘。
元遙配合着伸出手腕,奈何實在頭暈,隻聽見了宋姑娘說什麼“受涼,恰逢信期”之類的,便又昏昏欲睡起來。
不久房内開始彌漫藥味,元遙的額頭上也被換了新的巾怕。
冰涼的觸感緩解了她的不适,腦袋似乎清醒了些,随着腳步聲由遠及近,元遙一手拿下巾帕,緩慢地撐起身子。
“醒了?來喝藥。”
段淮端着藥碗站在床前,見她坐了起來,問道:
“能自己喝嗎?”
元遙嗯了一聲,雙手接過那碗湯藥。
藥被人晾過了,入口剛好,她甚至沒用湯匙,就着碗幾口灌了下去。
段淮見狀笑了笑,一手拾起放在床邊的巾帕,另一手從她手裡拿過空碗:
“行,比小時候喝藥痛快多了。”
元遙苦得說不出話,她後悔喝這麼快了。
“先忍忍,沒找到蜜餞。”
隻坐起來這麼一會兒,元遙便頭暈得不行,今日不知是怎麼了,平時生病沒見這般無力。
以至于段淮放個碗的功夫,她再度閉眼躺下。
生病發熱難挨就難挨在,頭昏腦脹不得不歇息,又怎麼都歇息不踏實。
迷迷瞪瞪沒睡幾刻,元遙毫無預兆地醒了好多次。
每回她都能看見段淮在床邊的圈椅上靠着。
每回她也都能正正好好跟他對視。
“這麼晚了,快歇息吧。”她終是忍不住提醒。
“你睡你的,管我做什麼?”段淮伸手試了試她的額溫,面上的表情并未放松。
元遙轉着眼睛四處看了一圈,她忽地意識到這房裡沒有矮塌,外頭天寒地凍的,他若是還打地鋪,明天病得指不定又是誰了。
“你……要不要上來睡?”
段淮洗巾帕的手一滞,揚着眉毛瞧她。
“地上涼。”為表真心實意,元遙硬撐着往床裡側挪了挪。
看着她留出的地方,段淮似笑非笑道:“咱倆什麼關系啊,讓我跟你睡一張床?”
元遙讓他問住了,夫妻?隻空有個名頭。青梅竹馬?也沒有一塊睡覺的。
段淮本以為她就此消停了,剛将帕子擰幹,就見元遙搬過多餘的枕頭擋在中間。
“這樣就不算一張床。”
段淮沒料到還有這出,把手裡的帕子輕拍在她額上,嘴角勾起:“好生躺着,等你退熱再說。”
元遙當下腦袋不太靈光,沒覺出他話裡的敷衍,便當他答應了,索性聽話地窩回被子裡。
這些年元遙體質比以前弱了許多,動辄頭疼腦熱,她對自己身子算得上十分了解
她這回突如其來的發熱既然與風寒無關,左右就是月信加上受風的緣故,無非就是腹痛頭痛難熬一些,等藥一起效,估計很快便能痊愈。
大概過了半個多時辰,元遙果真退了熱。
眼瞅着段淮要開始打地鋪,她不顧小腹脹痛倏地起身阻攔:
“說好上來睡的。
見他手裡的活還沒有停下的意思,元遙有些着急,邊要下床邊道:
“你要不想跟我同床,那不若換我睡地上,反正我已經退熱了。”
腳剛沾地,元遙就被拉住了手腕。
段淮歎了聲氣,借着她的力站起,彎腰同元遙對視,又故意掐了下她的臉,面色正經道:
“後悔了别說我占你便宜。”
快到數九寒冬,一入深夜,屋外的風呼嘯作響,許是屋裡爐子燒得好,又或是因為身邊有了人,元遙這一覺睡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踏實。
原以為二人這般同床會有諸多不自在,元遙還特地貼上了裡側的牆壁,生怕不小心碰觸到段淮,沒成想閉目沒多久就見到了周公。
元遙第二日醒來時,身邊已經沒了人。
今日陽光大好,透着木窗往外瞧,竟是生出了暖意融融的錯覺。
“阿遙姨姨!”
元遙一踏入前院,兩個小女娃就撲過來抱着她的腰不撒手。
元遙一下子抱不起兩個孩子,幹脆一手摟着一個:
“讓我看看萱兒和寶青長個兒沒有?”
兩個孩子變化不小,已經比她蹲下身要高了。
萱兒和寶青半年沒見元遙,黏她黏得不行。
元遙挨着個親親臉,又蹭蹭兩個小孩的脖頸,逗得人咯咯直樂。
她一擡頭,看見胡豆站在幾米開外,小男娃躲在商枝身後,似是也想上前。
“來,胡豆。”元遙對他招手。
胡豆這才敢走到元遙身前,規規矩矩地叫人:“姨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