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她讓我碰？”

段淮嘗試地将她從楊儀舒懷裡舉起，沒想到元遙并沒有聞風說得那麼抗拒，反而順從地由他扛在肩上。

楊儀舒錘了錘發麻的大腿，緊跟着起身，将人送到後院泊車的地方。

“幾天不見，”段淮聞着元遙身上的酒氣，皺着眉揶揄她：“還成酒鬼了。”

元遙好像聽懂了他在挖苦自己，于是有骨氣地選擇了自食其力，磕磕絆絆摸索着上車。

段淮也不着急，好整以暇看着她自己折騰，隻在一旁護着，以防她真磕着。

好不容易鑽進車廂，元遙忍不住幹嘔起來，平日裡聞慣了的熏香，此刻竟如此令人作嘔。

元遙頭昏腦脹地退出馬車，一心隻想呼吸天地間的和暢涼氣。

“悶……不好聞。”像是怕人怪罪，她小聲解釋着自己的舉動。

段淮明白了她的意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随後背過身蹲下：

“上來，我背你回去。”

元遙思考不及，幾乎是摔在了他背上，撞得自己鼻尖生疼。

“挺有勁。”段淮手腕扣住她的大腿，向上颠了颠，提醒道：“摟緊了。”

元遙依言摟住了他的脖頸，但沒用力，随着段淮起身，霎時的失重裹挾住她，元遙不自覺收緊了手臂。

冬至一過，天氣徹底冷了下來，尤是夜裡，飕飕寒風無孔不入地侵襲人的每一處肌膚，街道冷冷清清，行人寥寥無幾。

元遙并非醉得不省人事，她隻是反應變得遲鈍，無法完全支撐自己的身體。

大概清楚了當下情況，她悄悄把頭向後縮了縮，怕一不小心觸碰到段淮頸後耳側。

“偷偷尋思什麼呢？”

段淮好像察覺到了她的舉動，元遙混沌的腦筋轉了一圈，沒想出答案，隻嗯了聲作為回複。

“怎麼沒找闫牧舟來接你？”

又是疑問，元遙第一次覺得段淮問題好多，他問闫牧舟做什麼。

闫牧舟……元遙勉強反應過“闫牧舟”三個字。

“……他受傷了。”

“呵。”段淮冷笑。

元遙隻覺他後背跟着一震，震得她有點想吐。

“你倒是心疼他。”

元遙又聽不懂了，沉默了一會，又怕總不理他不合适。

于是她幹脆自己開了個話頭：

“我們和離以後……”

随着她的話音，段淮側了側頭，等待下文。

“……你能把錢串留給我嗎？”

段淮停住腳步，稍稍側頭對她道：

“不能。”

元遙好像很少被他拒絕，突然這麼一碰壁，竟然有些生氣，小聲埋怨：

“小氣鬼。”

段淮不慣着她，好笑道：

“我撿的狗，憑什麼留給你。”

“……那銅闆呢？”

銅闆是小貓崽的名兒，前幾日被段淮從新安鎮帶了回來。

“銅闆也是我撿的。”

元遙啞口無言，事實确實如此，錢串跟銅闆都是為他所救，她最多是短暫喂養過。

他走的話，将兩個小家夥一同帶走是無可厚非。

道理如此，可元遙難以自控地心酸，她也不知自己在酸什麼。

“以後你連看它們都需得我應允。”段淮不怕事大，故意拱火。

元遙依舊沉默不語，頭垂至段淮肩膀，側臉輕靠着他。

段淮以為她在悄悄抹淚，腳步頓了頓，狠下心說：“你哭我也不會松口。”

“為什麼？”元遙不懂。

段淮：“有了後爹就等同于有了後娘，我怕它倆以後受欺負。”

元遙聽不懂，誰是後爹，誰又是後娘，此刻的她根本想不通。

見她沒搭言，段淮以為她默認了，說起來他這是第一次見她喝醉，沒忍住說了句：“醉鬼。”

“我沒醉……”

段淮冷嘲一聲：“是，沒醉，但一步走不穩。”

元遙皺了下眉，有理有據反駁：“那是因為腳疼。”

段淮這才發現，她的腳踝打眼看上去好似腫着。

他将棉氅墊在一旁的石台上，放下元遙，半蹲着仔細察看她的腳踝。

段淮顧忌着天冷，隻将棉襪半卷，便瞧見了那饅頭似的踝骨。

他制着力氣按了按，确定沒傷着骨頭，才仰頭問：“疼不疼？”

元遙不是多怕疼的人，他力氣不重，她便忍得住，于是晃晃頭。

“什麼時候弄的，傷着了怎麼不說？”

“不記得了，”元遙一字一句回他的問題，癟着嘴補了一句：

“……也沒人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