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遙醉酒之後,痛感似乎變弱不少。
段淮給她搓藥油的時候,她竟沒覺得多疼。
再療效顯著的藥油,都需得揉進肌理,才能滲入筋骨,所以段淮的力氣并不算小,元遙卻喊都沒喊一聲。
待到下人該伺候着她洗漱,段淮沒有繼續留在公主府,而是回了段家。
“主子。”聞雨為他打開房門。
段淮徑直坐到書案前,拿起散落在桌面上的紙張,片刻過後,紙張從他的指縫掉落回桌面。
段淮食指一下一下敲着扶手,眉心是掩抑不住的煩躁。
他從新安鎮回來,就命人查了當年賀金求娶元遙一事。
元遙那日隐約其辭,她不願多說,他便無法深問,隻能暗中去查。
可就好像被人刻意掩蓋似的,總有一葉障目,難以探知真相。
他的人查到,那年元遙似乎生了場大病,閉門不出許多日,也是因此,賀金求娶她一事才就此作罷。
也是在此之後,元遙由皇宮搬去了公主府。
若單此一事,尚且無甚,但顯然有人刻意遮掩,
有這樣操縱能力的……
隻有皇家。
還有今日元媛那番話,段淮當然不會認為她所說是事實,比起探究其中的錯綜複雜,他更多的是憤怒和恐懼。
元遙她……究竟經曆了什麼。
“主子,周公子來了。”
周雙山輕車熟路地坐在段淮對面。
段淮頭也未擡,聽見對方道:
“我這能查到的,與你差不多,但有一事,不知是否有關聯。”
段淮蓦然擡眼,眸底深如暗河。
周雙山道:“那年六月,京西行宮走過一回水。”
六月正是盛夏,京西行宮便是皇家避暑之地。
“那回我同長公主還在西南未歸,不知當時情景,我們或許可以去問問那年去過行宮的人。”
——
韻茗樓内。
周雙山找到的,是京兆尹劉大人家的小女兒,亦是當今惠貴妃的妹妹,當年惠貴妃榮寵正盛,得了恩賜可帶親屬,這位劉小姐才能一同前去。
“我聽說過你,”劉岚雪輕一仰首,明眸微揚,豐姿冶麗,“擊退呼桓人的英雄。”
段淮微一點頭:“過獎。”
“就是當個驸馬可惜了。”
段淮掃了對方一眼,剛要開口,蓦地被周雙山搶先。
“岚雪小姐今日肯賞光,周某榮幸之至。”周雙山為劉岚雪點上茶。
“無事獻殷勤,有什麼事就說吧。”劉岚雪與周雙山平日交集不少,跟他說話也沒那麼客套。
周雙山生得一雙多情的笑眼,縱面無表情,也如秋波暗送,風流無比。
更何況,他現在眉眼皆彎。
“你可還記得,五年前行宮避暑的事。”
劉岚雪抿一口茶湯:“記得一些。”
“那你是否記得,當時世安殿下可有發生過什麼事?”
劉岚雪聞言,眼神流轉到段淮臉上,随後了然地笑了笑:
“是你要打聽的?”
段淮不置可否。
劉岚雪收回目光,撂下茶杯,随手拈起一塊雲片糕:
“我跟她不熟,硬要我說的話,隻能說我瞧不起那樣的人,要說發生過什麼事……”
她略微停頓,而後輕蔑一笑:“與有婦之夫糾纏不清算不算?”
劉岚雪似乎根本不在乎段淮是不是元遙的丈夫。
大有一吐為快的意思。
“我這人從不虛以委蛇,說不得假話,我敬佩你是個豪傑,所以不願瞞着你。”
周雙山眼瞅着段淮面色變得陰沉,及時按住他,問道:
“你說的有婦之夫是那位西平侯?可否告知當時的細情。”
“正是西平侯。”劉岚雪坐直身子,慢悠悠道:
“剛去行宮那陣子,那個世安殿下跟西平侯就天天眉來眼去,這還不夠,後來那兩人竟欲意苟合,讓西平侯夫人抓了個正着。”
段淮勾起一側嘴角,眼中卻毫無笑意,話中帶着譏諷:“劉小姐看上去不同流俗,沒想到竟是鶴短凫長之人。”
劉岚雪沒想到段淮對她夾槍帶棒,先是不可置信地笑了笑,随後不落下風回怼:
“段将軍看上去也是個殺伐果決的,沒想到竟願意為了一個女人自欺欺人。”
“若我一人,你尚可不信,可當初多少人都看在眼裡。”
劉岚雪像是惱羞成怒似的,越說越氣急敗壞:
“要我說那位殿下真有一套,勾得西平侯天天獻殷勤也就罷了,連現在的闫大人,當時也瘋了似的護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