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心接過酒杯一飲而盡,伸手就要去夠酒壺,哪知力氣大了些,一壺酒盡數潑在元遙身上。
“抱歉抱歉,我太冒失了!”蘭心慌忙抓起帕子擦拭,卻是于事無補。
“無妨,不是什麼大事,我回去換一身即可。”元遙擺擺手,意在安撫對方。
段淮剛剛被元青弘召去,此刻不在席上,元遙給他留了話,便隻帶着馨兒回了住處。
快行至住處,稍遠些……也就是冷宮的方向忽有異響,元遙登時停住腳步,眸中閃過一絲異色。
看來闫牧舟安排的人已經行動了。
“公主?”馨兒詢問道。
元遙後退至宮牆另一側,将身影隐入長巷:“随便拿件外衣,我在前面小花園等你。”
小花園在長巷的南邊,不如南北兩宮苑大,但勝在假山别緻,也是别有洞天。
元遙尋了塊山石倚着,胸襟到腰腹本就一片濕涼,又涼風襲來,吹得她不由打了個寒顫。
俯仰之間,花園裡多了陣腳步聲,元遙立即躲到假山後頭,卻越聽這腳步越熟悉,直到那道身影出現。
果然是段淮。
小花園雖不是到二人住處的必經之處,但卻是最近的。
沒留給元遙過多思考的時間,眼看段淮就要到長巷。
元遙情急之下往地上一摔:“诶呦——”
段淮果然頓住腳步,待到看清是她後,迅疾上前:
“元遙?”
“你喝酒了?”
想來是自己身上散發的酒氣,讓他誤以為她喝了酒,元遙索性裝起醉來:
“頭暈……”
段淮拿手托起她的腦袋,想瞧瞧她的面色如何,元遙怕他看出端倪,左搖右晃就是不好生擡頭。
兩人拉扯許久,段淮見她實在不配合,幹脆作罷:
“那就先起來,我扶你回去歇息。”
為了瞞住冷宮那頭的動作,元遙勢必不能任段淮前往。
歡慶佳節之時,原本這處無人,不知他此時為何來了這裡。
“不回去……”元遙隻能先想法子拖住他,折騰來折騰去,倒是把發髻折騰散了,固定頭發的短钗勾着發絲繞了好幾圈,疼得她直吸氣。
“别亂動,我給你拆下來。”段淮像是被她磨得沒了性子,借着月光,一點點給她摘着發絲。
“拆下來頭發就散了。”元遙一動不敢動,說話都輕了許多。
段淮嗯了聲,道:“我再給你重新盤上。”
元遙聞言不再吱聲,乖順地由着他動作。
段淮盤得熟練,沒一會就将發髻恢複了原樣,還給她的簪花換了位置,看起來比以前更别緻些。
“你如何還會紮女子的發髻?”
元遙沒忍住問出了聲,她心裡其實有個模糊的答案。
軍營中女人本就不多,段淮的性子又不是跟誰都相處得好……說不定就是跟那位花姑娘學會的。
既如此,他們二人的關系怕真是不一般。
段淮冷笑一聲,咬着牙捏了把元遙的臉頰:
“你還真是什麼都不記在心上。”
他沒有回答她問題的意思,而是背過身蹲下:“乖一點,我背你回去。“
元遙思緒一下回籠,趁他背過去,起身就往後跑,欲以此拖延時間。
誰料一跑就蹿到了假山後方,一個沒留神,摔倒在地,還沒來得及喊疼,手撐地面時忽地摸到了一軟物。
她側過頭,暗夜裡瞧不真切,隐約能瞧見那“軟物”的輪廓,待到分辨出眼前為何時,元遙呼吸赫然停止,手腳不自覺發顫,冷汗叢生。
就在這時,段淮的手掌蒙住她的雙眼:
“别看。”
那是一具屍身。
女人的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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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人是郭蓁。
一個時辰前還跟蘭心鬥嘴的郭蓁。
太和殿内——
“昭儀離席後說要在宮裡頭逛逛,逛到南苑覺着冷,就讓奴婢回宮裡頭取個湯婆子,就這麼一會,昭儀就不見了,奴婢四處找了許久,求皇上饒了奴婢,饒了奴婢吧!”
宮妃暴斃□□,元青弘大動肝火,要将有關聯的宮人盡數處死。
“父皇,此事實有蹊跷,若真要處死她們,唯恐死無對證,兒臣自請聯合刑部徹查此事,必定給父皇,給郭家一個交代。”元策陽主動請纓。
說罷,他來到段淮身前:
“還望尋川與孤詳述發現郭昭儀屍身時的場景。”
元青弘未置可否,掃視一周,最後目光落在元長嶺一側的闫牧舟身上:
“牧舟素來公正清明,朕特命你協同太子,十日内查清此案。”
闫牧舟:“臣定不負聖望——”
他話音未落,宮外一聲唢呐劃破夜空,所有人皆看向門外。
“豈有此理,這禁軍都是酒囊飯袋嗎!”元青弘大怒:
“都平身,随朕去瞧瞧,大燕皇宮何時變成市井鬧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