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将水遞到她手裡的時候。“下次不要這樣了。”

江橙子小口小口的抿着水。“本來坐那個位置上的人就是我。”

“可是，我會害怕。”蘇宇墨并沒有坐下，而是以一種警覺的姿勢站在病床前。

江橙子擡頭看着他，新換的純黑色夾克，拉鍊一直拉到了下巴的位置，他應該是換了身衣服過來的。

剛剛洗過略顯蓬松的黑發，耷拉在他的眉間，隻是面色看起來有點憔悴。讓他散發出一點點枯木的味道，聞起來讓人覺得頹敗又平靜。

在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裡，他好像經曆了一場無休止的惡戰，她第一次在他的眼裡看見了暗淡的顔色。

不像第一次見面的灑脫明朗，也不像問她名字時候的顧盼生輝，有的隻是劫後餘生的慌亂之感。

她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又隻好喝口水緩解一下自己沒有說話的尴尬。不知不覺中，手裡的一杯溫水又喝完了。

沉默的不知道多久時間裡，麻藥的勁過得差不多了，江橙子的後背開始隐隐作痛，突然覺得一股尿意襲來。

從剛開始自己已經喝了三杯水了，江橙子看了下病房裡好像就隻剩下蘇宇墨一個人了，江琛幫自己出買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她咽了咽口水，伸出一隻手，拽了拽蘇宇墨的衣角。“我，想上廁所。”

蘇宇墨作勢就要來抱她，她連忙伸手拒絕。“不，不用，你扶我起來就可以了。”

江橙子将雙腳移動到床邊垂下，蘇宇墨單膝蹲下，一隻手搭在膝蓋上握住她的腳腕，另一隻手替她把床邊的病号拖鞋穿上，等穿好後便起身托起她的臂彎。

江橙子剛起身那一下，不小心扯到了傷口，“嘶”的一聲叫了出來，蘇宇墨又将另一隻手托在她的腰間，将她的身體帶起來一點。

江橙子被他這一摟，摟的有點渾身酥麻，剛才的痛意瞬間下去了大半。

“很疼嗎？”蘇宇墨眉頭皺了皺，眼裡流露出強烈的心疼神色。

“還，還好。”江橙子磕磕絆絆的回答。

自己這是在怎麼了，就這麼喜歡他嗎？就連蘇宇墨碰一下她的身體，她都覺得自己的每個神經細胞都在跳動，好像在狂歡一場雷雨的到來。

蘇宇墨攙扶着她慢吞吞的走到了浴室門口。

在蘇宇墨拉開廁所玻璃門的時候，江橙子清了清嗓子。“我自己可以，你不用進來了。”

蘇宇墨顯然是有點不放心。“你可以嗎？”

“可以。”說着江橙子就自己走進了廁所，将門趕緊關上。

她洗手的時候找了下鏡子，發現自己的臉色簡直不用慘白來形容，就是電視機裡面爬出來的貞子也比自己看起來有活人味一點。

再加上她熬夜留下的兩個烏青色的黑眼圈，也難怪蘇宇墨會擔心成那樣。

她扒了扒自己的下眼皮，做了個鬼臉的表情，心裡想着，這個樣子确實還挺可怕的。

這個時候病房的門開了，江橙子聽見了江琛的聲音。

“橙子呢？”江琛看見站病房裡的蘇宇墨，卻沒有看見江橙子。

“上廁所。”蘇宇墨還守在廁所門口。

“你看見我爸媽了嗎？”江琛将提着的燕麥粥放在了桌上。

“阿姨和叔叔好像還有點事，讓我留下陪她等你回來。”

蘇宇墨話音剛落，江橙子就從廁所裡出來了，她扯了幾張擦手紙，在手上擦着。

“哥哥。”

江琛看了眼她，臉色又好了點，又看了看蘇宇墨。“那你在這裡陪她。我先走了。晚上我再回來。”

還沒等二人接話，江琛就關門而去了。

蘇宇墨将江橙子扶上了床，又将燕麥粥端着手裡，吹了兩口準備喂她。誰知道江橙子脖子往後一縮，一手接過勺子。

“我可以自己吃的，你幫我把餐闆拉了出來就可以了。”

江橙子不想讓他太過擔心和自責，表現的自己并沒有什麼事一樣的指了指床尾的餐闆。

在蘇宇墨拉出餐闆的時候，江橙子問他。“你不回去上課嗎？”

“嗯。”蘇宇墨悶悶的回了一聲，又将燕麥粥放在餐闆上。“有點燙，慢點吃。”

“你回家了嗎？”江橙子努力的緩解着這個有點沉悶的氣氛。

問到這裡的時候蘇宇墨愣了一下，想起自己穿着帶着血迹的衣服回家的時候遇上今天沒課的蘇建成和傅詩雲。

把他們兩個吓壞了，扯着蘇宇墨的胳膊渾身的檢查，問他半天一句話也不說，以為是他又在學校跟人打架。

趙如煜趕忙将事情經過說了個清楚，倆人才松了口氣。

問起了江橙子的傷勢，又說要登門感謝，又說要請人家過來吃飯。

倆人還換了衣服，相同蘇宇墨一起來醫院看看江橙子的傷勢，但被蘇宇墨攔了下來。

說她現在還沒有醒，需要靜養。倆人這才罷休。

想到這裡，蘇宇墨才想起出門前父母的囑咐。他覺得江橙子肯定是不喜歡登門感謝這檔子事情的，于是說了一句。“等你好了，去我家。”

江橙子被他這一句莫名其妙的回答驚了一下。“去你家？去你家幹嘛？”

蘇宇墨看見她的頭發垂了一縷到粥裡，便伸手替她散落在臉頰的碎發别在耳後。“我父母想見你。”

“見我？”

“嗯。”蘇宇墨手裡開始提削蘋果，這是他臨走前從家裡拿的，因為今天是平安夜了。

“為什麼？”江橙子呼呼的吹着眼前的燕麥粥，奶白色的粘稠糊狀物散發出來的霧氣好似蒙上了她眼，讓她不由自主的胡思亂想。

“謝謝你，”蘇宇墨說着切了一小塊蘋果，遞到她嘴邊。“保護了我。”

她咬下蘇宇墨手裡的蘋果鼓着腮幫子，不知道怎麼接話，默默地接受了他的謝意。

又想起今天是平安夜。眼角彎彎，就好像她沒有受過傷一樣。“平安夜快樂！”

蘇宇墨手裡隔着果皮按壓住的刀刃停頓了一下，低着頭也勾起嘴角。“平安夜快樂。”